“我知道。”

秋起暮收回散漫的目光，起身去露台边透透气。

S级地下城与其他的地下城不同，拥有自我意识，分为梦魇、杀戮、悲欢、贪婪、怜悯五个类型，每次开启时类型随机生成。

什么都好，偏偏是梦魇。

无论是S级异能者还是其他等级的异能者，最怕遇见的就是梦魇类型的地下城。

字面意思，梦魇，会将人们心中愧疚害怕的事情无限扩大的同时，在去现场的其他人也能看见对方心中所愧疚害怕的事情，而如果不能及时攻破梦魇，还有存在被地下城吞噬的风险。

叶览。

这是秋起暮十几年来，一直埋在心底所愧疚的人。

如果他和冼司瞿一行人一起进入了地下城，那么他的身份极有可能完全暴露。

亓元：“六月份的地下城，我替你去。”

秋起暮望着高楼的景色，不禁又拿起香烟，点燃放在唇边。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渐渐放松下来，浅浅笑了笑：“不用了，这次S级的地下城，我得亲自去。”

“你明知道会有暴露的风险，为什么还要……”

“余诺也在这里。”秋起暮平静地打断亓元的话，短短几个字，却仿佛让亓元瞬间明白了什么。

按照组织的作风，既然已经开始对秋起暮产生怀疑，就不可能只派余诺一个人来，潜藏在白塔内部的人，肯定也不少。

S级地下城和以往其他的地下城性质不同，想要进入地下城作战的，首先必须要达到A级及以上的等级方可通行。

异能者人数本就稀缺，再经过这么一筛选，人手更加紧缺，所以到时候，新一批加入白塔的A级以上的实习生也要一同前行。

而秋起暮虽然在白塔内登记的等级只有C级，但因为是冼司瞿的专属向导，所以被特别允许进入。

哨兵进入S级的地下城必须协同向导一同进入，确保自身精神力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动。

表面上是派余诺来帮秋起暮，实则是在对他施压，让他加快进度，同时也不要忘记背叛组织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多久来的？”亓元问。

“三月初吧。”

“这么早，为什么现在才说？”亓元闻言，皱了皱眉。

“啊。”秋起暮双手撑在围栏上，又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太忙，忘记说了。”

“在暗中的那些人来了多少？你套出余诺的话了吗？”亓元问。

“不清楚。”秋起暮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最近没怎么和她接触。”

“地下城，我跟你去。”亓元思索片刻后说道，“白塔暗中的人交给我来处理，你只管对付余诺。”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秋起暮任由高楼迎面而来的风吹乱自己额前的发梢，随后转身，准备将手中的烟蒂丢进烟灰缸。

“我们是搭档吧？”亓元的声音从智脑内传出，铿锵有力，没有半点犹豫。

秋起暮丢烟蒂的动作一顿，随后突然开怀大笑起来，故意恶心亓元，拖长尾调：“干嘛这么肉麻啊，元元。”

“我认真的。”亓元难得对秋起暮流露出一丝真情实感，瞬间被他泼了一盆冷水，“你一个人别逞强，能不能取得蓝草这算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再联系你。”生怕秋起暮会又说些什么话来，亓元抢先一步做好决定后挂断电话，不给秋起暮留下缓冲的余地。

“真是……”秋起暮无奈地笑了笑，感叹道，“还是老样子啊，亓医生，这个性格，可真不适合留在那个地方。”

“你好像心情不错，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冼司瞿就立马来到休息室找秋起暮，刚推开房门，就见秋起暮站在露台上有说有笑的，应该是在和谁通话，看起来心情不错。

“没什么，就和亓元随便聊了几句，已经聊完了。”秋起暮坐回沙发上，“你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

冼司瞿看了看手环的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整。

他犹豫半天，盯得秋起暮都有些不自在。

“有事吗？”秋起暮问。

“你下午没有工作了吧？”冼司瞿突然开口问道，说出一句秋起暮意想不到的话来，“我预约了一家猫咖，要去坐坐吗？听说会营业到下午五点半，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其实在很久之前冼司瞿就发现了，秋起暮好像对毛茸茸的东西特别没有抵抗力，平常他会撸自己的精神力解闷，在杨浩家见到一只布偶猫也是爱不释手。

得亏杨浩家的猫亲人，没有什么主子的架势，不然恐怕秋起暮得郁闷半天了。

而冼司瞿预约的这家猫咖据说还是一家网红店，生意特别火，他还是托人提前一个星期才预约到的。

“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冼司瞿突然莫名觉得有些难为情，“反正也就是一家猫咖店，下次去也是一样的。”

“谁说我不想去了。”秋起暮勾起一抹浅笑，“我只是一想到冷冰冰的冼队长，跑到满是小猫的店里撸猫的画面，就觉得有些想笑。”

秋起暮看冼司瞿这样子就没去过猫咖，故意吓唬他：“我听说，有些小猫可挑剔了，让谁摸还会专门挑人看脸，你说到时候，会不会因为冼队长太凶，吓着它们，我俩就被店员赶出来了？”

“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冼司瞿一本正经，似乎还真的思索了一下。

“那你还想带我去哪儿？”秋起暮眼角不禁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笑意。

“很多地方。”冼司瞿对上秋起暮的眼睛，轻声道，“比如，上次没有去成的游乐场，还有上次我们一起去的那座山。”

秋起暮睫毛轻颤，完全没有料到冼司瞿会这样说，一时间心跳的声音仿佛都快要从体内吵的要溢出来。

这家伙闷骚的属性，是真的要藏不住了吧？

长着这么一张禁欲的脸，居然这么会说情话，秋起暮想了想，这算不算是他教的好？

冼司瞿：“他嫉妒我，我也嫉妒他。”

“他？”秋起暮没反应过来，“谁？”

“之前和你一起去山上的亭子看风景的那小子。”

秋起暮不禁笑了笑，还是头一回见到冼司瞿这么幼稚的一面。

自己吃自己醋？

“那小子？”秋起暮说，“说得好像不是你一样。”

“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秋起暮笑着挑了挑眉问道。

冼司瞿微微顿住，突然俯身凑近秋起暮，低声道：“他亲你，你没有拒绝。”

秋起暮竟然还听出冼司瞿话里潜藏的意思。

除开冼司瞿因为精神力导致的记忆短暂性缺失外，他们一共就亲过两次，每一次好像都是秋起暮主动的，而且冼司瞿的吻技也不是很好，感觉秋起暮不是特别喜欢。

这是还和自己较上劲了？

冼司瞿硬朗的五官凑了上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蓦地拉近，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呼气声。

他轻轻盖住秋起暮左手手背，又用手指轻轻勾了勾，望着秋起暮的脸，下意识滚动着喉结。

面对冼司瞿的靠近，秋起暮这次竟然也没有拒绝，他知道这个吻和之前代表的含义不同，他应该拒绝的。

因为，再过不久，他会和冼司瞿成为敌人，不，或许，他们一开始就一直是敌人，永远的敌人。

冼司瞿见秋起暮没有拒绝他，慢慢靠近他的唇边，手环却在这时不解风情地震动：“我……”

“没关系，你先接。”秋起暮突然回过神来，故作闲适地轻咳了两声。

冼司瞿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接通了联系，听着对面哨兵和他的对话内容，应该是又有什么新的突发事件。

秋起暮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悲：“先去忙吧。”

冼司瞿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等我。”

直到快到傍晚五点的时候，冼司瞿终于处理完了手头上的工作，飞快地赶了过来，拉住秋起暮去了那家猫咖店。

而当他们匆匆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二十了。

猫咖的店员细心提醒道：“还有十分钟我们就打烊了，但还是照常收费，请问你们确定要进来吗？”

冼司瞿：“对，请让我们进去。”

最后，两人虽然只在店里待了十分钟，但冼司瞿见秋起暮还是很开心的样子，觉得也没什么关系。

再后来，两人一起去吃了晚饭，冼司瞿送秋起暮回家。

秋起暮解开安全带：“今天很开心，谢了。”

“等等。”

秋起暮正准备下车，手臂却被身旁的人拽住，整个人不由地都往冼司瞿身前倾斜了几分，错愣之际，脸颊处传来一阵温热。

冼司瞿：“晚安。”

—

深夜，街道的人群散去，只留下偶尔疾驰的车辆划过地面的声音。

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巷里，天空忽然滋生出一道一米宽度大小的黑洞，发出电流般的滋滋两声后，从中洒下一片洁白的雪花。

而直对洞口的那颗树的枝叶，也在一夜之间被染成白色，又随着洞口的消失，被原本燥热的空气融化，蒸发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