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单肩背着书包走在回家路上,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易满说开心时的表情。
黑夜下的易满,面容白皙俊刻,当打开礼物盒时表情生动活泼,一双清透的杏仁眼被字母灯照的朦胧,又随着渐渐弯起的唇角融化薄雾,映现出清亮的目光。
……
“小年,怎么今天回来早了?”
直到听到安岁的声音,白年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家门口。
白年家是独栋别墅,进口处是高一米左右的双开铁栅栏,上面攀满了白载找人移植过来的风车茉莉,往里走经过一小片花园才到客厅门口。
此时安岁正站在客厅门口的台阶上,她本来刚到家,却被一通工作电话制止了进门的脚步。
等解决完事情后,安岁才发觉自己一直站在门口,刚想换鞋进去时,就看到白年面容和缓的走过来,嘴边还挂有淡淡的笑意,安岁暖意与苦涩参半。
忻悦的是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白年放松了,愁苦的是又想到自己当初对白年做的事情。
“今天有同学生日,没去自习”,白年停下走进小花园的步伐,和安岁中间像是隔了道楚河汉界。
安岁像是误会了白年的意思,紧接着慌乱解释道:“妈妈只是问一下,没有催你去学习的意思”。
下一瞬,白年脸上的神色沉默又悲哀,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扎的他酸疼,他努力掩饰自己的内心,语调是平静却清冷的刻意:“我知道”。
随后他抬脚走进这条楚河汉界,从安岁身边走过,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
安岁眼底是湿润的,此刻她像是又重新看到当初白年从挣扎到放弃,她真的在为自己曾经的无知而悔恨并且为之付出代价,可这代价为什么要是她的儿子?!
等安岁意识到自己应该拉住白年的胳膊时,人却早已不在这里。
☆☆☆
易满洗完澡后便躺在床上,手里拿着白年送的滴胶灯来回看。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亲手做的礼物,所以这个滴胶灯对他而言有着很特别的意义。
“哎呀,还不知道白年的生日是几号呢?”
随后易满想到下周要体检,到那时他可以偷看一下白年的单子,这样就能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生日了。
冀博中学五月底都会安排一次全面的学生体检,这也是为了确保学生们的安全。
易满按着滴胶灯的开关,暖色调的浅光一暗一灭,就这样玩了几分钟后,辛玥打来了视频通话。
“儿子,生日快乐啊!”
辛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很温柔暖心的祝福。
“谢谢老妈”,易满笑着应道。
易满注意到老妈穿的是睡衣,猜想今天应该是提早下班,因为没听到易炎生的声音,便问安岁他老爸去哪里了。
安岁喝了口水润润忙了一天的嗓子,解释说:
“你爸出差去武汉了,我给你打电话之前他刚到机场”。
易满想着他老爹也是忙的可以,现在都十一点了估计还在外面来回折腾呢。
“你俩注意点身体,咱家现在也不缺钱吧”,易满趴在床上拿过一个抱枕垫在胸下,关心道。
“前几天手机上就给我推送了一个女生夜间在公司猝死的新闻,才二十二岁”。
易满特意把伸着二的两只手凑近摄像头。
“你这孩子打比方也真的是能找例子,以后进入社会可不能这么直”,辛玥扶额满脸无奈的宠溺说道。
易满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
第二天早上易满从后门走进教室,看见安星之和陆天在神秘兮兮的讨论什么。
“年哥,满满,早啊”,陆天注意到易满和白年来后,伸手招呼安星之,俩人搬着椅子坐在白年桌边,随后凑头小声说:“昨天不是520吗,隔壁班有两个男生在一起被老师抓住了!”
白年听见后放书包的手一顿,心头猛然骤缩,易满显然没明白陆天的意思。
“什么啊?”
陆天只得磕磕巴巴的红着脸解释说:“就是……那个,谈恋爱”。
“啊……”易满也是很震惊,这种情况他只在网络上刷到过,没想到真在自己身边出现了。
“他俩现在怎么样了?”,白年出声问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的嗓音下是猛烈跳动的心脏。
“被劝回家反省了,我听说其中一个男生被父母从办公室带走的时候,一半脸都是肿的”。
陆天语气也很复杂,毕竟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唉……”易满听后心中也不是滋味,虽然他没怎么接触过同性恋这个群体,但总觉得没必要如此针对。
几个人凑头说完也只能止步于事情始末结果,至于解决办法之类的并不是他们这个年龄该想的。
陆天和安星之回到座位后,易满仍保持趴在白年桌上的姿势未变,白年此时脑海里是慌乱复杂的,虽然他知道如今社会并不能广泛接受同性恋,但等真实情况发生后,他发现自己并未做好应对的准备。
白年看向易满,眼中是偏执与忧愁。
不能让他受伤……
“白年,你怎么了?”
易满抬起头,他发现刚才白年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转回去上早读吧”。
“哦……好”。
早读结束上课时,白年已经完全收整好自己的感情,着手抬头听课,只是时不时看一眼坐在前方的易满。
谁也不知道白年是如何用一个早读消化掉所有担忧的,他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感情,无人能够察觉。
……
冀博中学的运动会定在5月27日举行,为期两天。
加上创新班马同正一共带过三届学生,往年的那两届据说都位居倒一或倒二。
这个消息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就传到创新班的同学耳朵里了,大家一听,原本打算摆烂的心态都莫名其妙变得亢奋起来。
“这次咱们争取帮马妈妈赢一把回来!”体委在运动会前一天的操场上激昂说道。
易满单手搭在白年肩膀上,刚运动完的身体还带着满身热气,白年也没嫌弃他,任像个小火炉一样的易满靠着自己。
陆天带头应和体委,大声喊好,其余人也像是受到鼓舞都一块跟着叫喊,连易满在旁边都没忍住跟着喊了一声加油,等喊完后他又觉得不好意思,侧头看白年仍笔挺挺的面向前面,心里忍不住犯痒逗人:
“白年,你怎么不喊,是不是不想赢啊”。
白年微低头刚好瞅见易满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随后抬手满脸无奈的扭正易满凑近的脑袋。
“不喊,像傻逼”。
“你是如何用36°多的嘴说出如此冰冷之话的”,易满捂着自己的胸口,装作受伤。
白年一脸假装嫌弃的模样撇开易满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起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只不过迈开的步子非常小,像是故意等某人一样。
这不,被等的某人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随后又将手臂挂在白年肩膀上。
“切,你居然嫌弃我”。
易满光明正大表示不爽,虽然这也是装的。
白年偏头看他正在艰难忍笑,非常精准的评价道:
“你就是个戏精”。
因为明天就是运动会了,这几天张主任便把最后一节课统一安排成自习,想学习的在教室学习,想训练的也可以跟班主任报备后去操场练习。
等两人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时,早就过了平时放学的点,易满刚想要帅气的把书包甩肩膀上时发现里面的书重量不轻,只好老老实实单肩背好书包。
白年正在低头摆弄手机里的文件,因此没看见易满这一系列男高中生行为。
“晚上想吃什么?”
两人并肩走到校门口,白年单手插兜侧头看向易满。
易满此时看着人来人往的车辆,听见白年每天不厌其烦重复的话语,一开始易满会催促白年回家吃饭并说自己可以叫外卖或者去外面吃,但每次都能被白年巧妙拒绝,最后变成两个人一起吃晚饭。
等次数多了,易满也就不再问了。
白年家里有专门的阿姨做饭却不吃,非要跟着自己去吃食堂或者饭店亦或是外卖,易满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不懂白年的心思。
因为家里没人、没热乎饭的人只有他自己……
白年每天陪着自己,便是想和自己就伴,不想让自己孤单。
易满这几天每次和白年待在一起,他时常有种恍惚感,他觉得他们像是相处甚久的朋友,总能在某些时刻默契的走在同一频道。
就比如现在,易满下意识说:“昨晚吃的川菜诶”。
白年很容易察觉到易满话里的意思,易满想再吃一次辣的。
“你问问你的胃答应吗?”
易满:“……”
接着白年又道:“今晚吃清淡的”。
易满撇着嘴角表示不满,“你都想好了还问我”。
“民主法治社会,总要有走个形式”,白年眉头轻轻上挑却并没有看易满,伸出揣在兜里的右手招呼出租车停下。
易满跟在白年身后,满含怨气直盯着白年笔挺的身躯上车,像是想要借助眼神魂穿白年,达到两败俱伤的程度。
上了车,白年把位置告诉司机,随后侧头看身边正闷闷不乐的易满。
白年就这样故意看了易满几分钟,他肯定易满注意到了,就是专门不理人。
介于车上还有别人,白年掏出手机。
白年:【狗狗探头.jpg】
易满:……哼
白年:【狗狗摸头杀.jpg】
易满:……哼哼
白年又接连发了三条消息,易满任凭手机在手里震,就是不打开看。
白年无声在心里叹气,却并未觉得易满这样有什么不好。
相反,他觉得赌气的易满很可爱。
这样的易满是外人不曾看过的,最起码他敢肯定陆天就没见过。
但他可以看见。
盯着看不理,发信息不回,白年只好上手了。
易满一上车便扭头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因此一大片白皙的侧颈暴露在白年面前。
白年抬手轻轻揉了揉易满柔软蓬松的乌黑头发,只是收回手时特意在易满侧颈处蹭了下。
“还生气,我是为了谁?”,白年凑到易满耳边,小声宠溺道。
白年呼出的气体吹在易满耳边,易满总觉得痒痒的,连带左侧整个肩膀以上的部位被弄得有些麻。
“哼哼哼!”
“别气了,饭后给你买蛋糕”。
易满本来心里就没生气,从一上车便是故意逗白年的,没成想还能骗到一个蛋糕吃。
聪明如易满,有台阶咱就立马下。
“要冰激凌蛋糕”,易满终于舍得偏头看白年,双手环胸,眼神中像是盛着清澈的一湾清泉,表情满是有恃无恐。
“好”,白年也偏头看向易满,眉眼微微下弯,唇角勾起,是一脸宠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