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见对方没有握手的意思,白松默默地收回了手,听到赵一一说的话,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赵一一则说:“我看过你的比赛,说实话,要不是你海选的视频在网络上爆火了,估计这个名额都落不到你身上吧。像你这种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野路子,凭借运气进了总决赛,也就只有一轮游的份,跟你住同一间,只需要忍耐两个星期,到时候你就会第一个卷铺盖走人,我就能独享双人间了,只可惜我晚了方星程一步。诶,你说,方星程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这都不是友好不友好的问题了,赵一一对他是恶意满满。
《大明星》这档节目能在海选期爆火,的确跟白松有关系,他的海选视频是最出圈的那个,草根草长的普通人,履历里一点儿都没有专业学习过的痕迹,海选的时候唱了一首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歌,以澄澈的嗓音和极强的天赋光速出圈,网络点击量破百万。
评委老师都说他很有天赋,但听得出来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是一块未曾锻打的璞玉。白松本来是待定的,因为网络讨论量太高直接拿了最后一个名额入围,结果一路逆袭,最终赢得了唯一一张通往北京的车票。
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好,在急速学习的过程中,唱得动人心魂、越来越好。绝不是赵一一口中“仅凭运气”就能走到这一步的。
白松这个人其实挺随意,拜他成长环境所赐,很多事情白松都不大在乎,说他没有关系,但赵一一恶语相向甚至针对上了方星程,连带恶意揣摩方星程和他的感情,这是白松所不能忍受的事情。
白松冷声道:“这就不用你费心了。”
“这里是比赛,是综艺,可不是过家家酒玩谁跟谁感情好的。”赵一一不气不恼,慢慢说,“老实说,我觉得方星程实力不错,如果有合作环节,我们两个碰撞能产生不错的效果,播放量肯定直逼百万,这样对我和他来说是双赢。但他如果找你合作,恐怕你们俩都要双双淘汰了吧。可别说我不帮你们,我这可是给你指了条明路,就看你走不走了。”
“让开。”白松从第二句话开始就不想听了,全是废话,他敷衍地点了点头,伸手扒拉开赵一一挡在前面的身影,打了个哈欠,直接往外面走了,至于赵一一还在后面说什么废话,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下好了,连吹吹风都不能安静。统共十个人的比赛,现在已经开始有人搞事情了,白松心很累。
回观影间,把门一关,白松锐评一句:“神经。”
没想到方星程正醒着,听到这一句话,揉了揉睡眼问他:“怎么了?”
“不好意思,吵醒你啦?”白松低声道歉。
“没有的事,你回来之前我就醒了。”方星程打了个哈欠,“就是一直没起床,你知道的,人有时候会懒一点。”
白松瞥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摄影机,节目组早就装好了,也不知道开了没有,反正方星程是一进来就把它挂了个衣服盖上了。
人都到齐了,很快要正式开始录制了,节目组不可能让他们几个过来吃白饭的,宿舍也是录制的必备环节,像方星程这样的行为,虽然都是普通人的人之常情,但如果被拍下来播出去,肯定会对他的人气有所影响。
不行!他跟方星程既然成为了舍友,就应该互帮互助。
白松认真劝道:“这样的话在镜头面前不能说喔。”
方星程跟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摄像机,从容笑了笑,明知故问:“什么话,为什么不能说啊?”
“懒啊,累啊……之类的。”白松说,“我们要展现在观众面前的,你想想啊,咱们看电视的时候也不喜欢看到电视里的人发散负能量,将心比心,你也不要在节目上讲这些嘛,免得挨骂。”
“好。”方星程像是学到了一样,用力地点点头,乖巧应答,“谢谢白老师。”
白松拍拍胸脯:“没事儿,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方星程挑了挑眉,从床上起来:“谢谢白老师,那么白老师,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那当然了。”白松秒答。
“那——”方星程站到了白松面前,他低下头,正好能与白松对视。方星程轻声笑了一下,低下声音来,慢悠悠问道:“所以刚刚遇到什么事情了,好朋友就应该坦诚相待,对吧?告诉我嘛。”
方星程眨着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上去诚意满满,白松被美□□惑,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一股脑将刚刚遇到赵一一所经历的事情囫囵告诉了方星程,最后关头白松还是留了点儿心眼,没把吴一一抹黑方星程的话往外说。
“他是不是还告诉你,方星程可能也有这种想法,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你?”方星程挑了挑眉,听完直接说下去。
白松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暴露时,为时已晚,白松有些懊恼:“我相信你,谁跟他一样啊,唱个歌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心眼子真多,说不定他才是第一个走的呢!”
白松这话说得呛,却没什么信心。
毕竟赵一一敢如此“豪横”,当然是因为赵一一也有信心,他在之前就有流量加持。虽然说都是素人选秀节目,但第一赛段已经出现了人气的差距,综合实力和人气,有几位选手能进决赛,有几位选手可能最开始就被淘汰,其实选手和观众心里也都有点数。
不过总决赛有两周集体活动周期,还给了尾部选手逆袭的机会。
毕竟选秀嘛,最拿不准的就是观众,指不定哪个舞台就爆了,指不定哪一首歌就火了,指不定哪个人就飞升了。
节目组会提前押宝,但节目组的宝和观众的宝是不是同一个宝就不一定了。
方星程问白松:“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把他骂了一顿,狗血淋头。”白松理直气壮,“说我可以,说你不行。”
方星程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白松一眼,他倒是不怀疑白松为他说话这件事情,但是他怀疑白松口中的“狗血淋头”,不会努力了一通,然后骂出一句“你个小猪”吧。
想着想着,方星程把自己给逗笑了。
“你笑什么?”白松说,“难道我做得不对吗?”
“没有,干得漂亮。”方星程鼓鼓掌,“我夸你呢!谢谢白老师保护我,不然我就要被宵小之辈抹黑了,他居然敢伤害我在白松老师眼里的形象诶,罪不容诛!陛下——臣无二心呐!”
方星程用高昂的声调和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这句话,把白松逗得哈哈大笑,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白松边笑边说:“哎呀,搞什么嘛……”
见白松笑了,方星程功成身退:“好了好了,别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我们出去走一走?”
“好啊。”白松应声。
“那我换个衣服,你先出去等我。”方星程说。
都是男的,看看换衣服怎么了,方星程也太小气了。白松这样想了想,但到底给了方星程面子,乖乖点头出去了。
见门被关上,方星程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王叔,帮我个忙——”
晚上,节目组在宿舍里召集小会。
导演又来了,戴着个帽子,挂上副墨镜,白松小声锐评:是不是这样就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闲话不提。
摄影机都架好开录,这次导演带了大喇叭来,可能是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
这位综艺导演姓钱,叫钱多,每个第一次听到他姓名的人都得喊一声:哎哟,吉利啊。
钱多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些套话,划重点就是节目明天正式开始录制,希望大家好好表现之类的。
最后,钱多正色起来,又说:“今天没有跟你们说过,但是我们架好的摄像机都是在工作的,正好录下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啊。”
话说到这里,钱多慢悠悠地停了下来,果不其然,底下两两三三开始窃窃私语。毕竟他们没当有镜头肆意放飞了一整天,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有些人自己都不记得了,听导演这么一说,立马紧张起来,开始回顾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行为。
也有人不慌不忙,毕竟一进门就看到有镜头,规范了自己的行为,不会在镜头面前太过于放飞自我。
李俊紧张地拉了拉吴泷雪的袖子:“镜头开着诶,那我们……”
立马被吴泷雪打断了:“嘘!”
毕竟方星程和白松就在前面,就李俊这不聪明的劲头,万一真大咧咧当着俩人的面说出“我觉得他俩有一腿”之类的震慑发言,那也很精彩了。
“没事,先看看导演怎么说,应该不是我们的事。”吴泷雪小声安慰道。
他俩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满打满算也就能算是现场嗑cp,绝对没有那么严重。
只不过万一李俊真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发言被录下来,以后肯定被当成谈资,方星程和白松怎么想他们也说不定了。
幸好他把话题打岔过去了,吴泷雪庆幸地想。
有人欢喜有人愁,摄像机怼着,把一切都放大,真人秀环节get。
钱多见素材录得差不多了,出声阻止了猜测:“好了。我再最后说两句,在今天的素材里,正好录到了有人恶意揣摩别的选手,还有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行为,甚至排挤、挤兑别的选手。我知道,你们都是普通人,会出现这样的行为无可厚非。但我们这是录节目,镜头面前会无限放大每一句话,只要我把今天的素材剪一剪播出去,你们会面临什么,知道吗?”
台下安静无声。
“指责,铺天盖地的指责,网友会用他们想到最犀利的语言来骂你。”钱多说,“而我,只要点击一下发送,这个节目的热度就会被炒到泼天的高度,但我并没有发,而是选择在这里跟你们开诚布公地聊天,知道为什么吗?”
钱多并没有点名,但这样含沙射影的话更让人难以揣测,曾经有过这些行为的人,哪怕只是擦了个边,也要开始疑心:导演是不是在点我呢。
但这些与方星程无关,他从始至终都有底气,乐得做导演的接话人,在镜头面前展现出他「单纯」的一面:“为什么啊?”
“是因为你们都不大,刚刚踏入社会,如果因为一件事情被钉死在网上,你们的后半辈子就完蛋了。”钱多说,“今天录到的内容我不会发出去,但是,我希望大家以后也要谨言慎行,你们是从全国十万人里脱颖而出的,都是非常优秀的选手。应该既是对手,又是朋友,要把明争放在舞台上,不要把暗斗带到宿舍里,好了,都回去吧。”
一通训话结束,十位选手各有各的心,唯一相似的是他们都没说话,场面一下子安静起来。
“啪——啪——啪——”方星程带头鼓掌,打破了沉寂,大声道,“谢谢钱导!”
那乖巧的模样,好像白天抖机灵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钱多欲言又止。
方星程拉着白松站起来:“走吧,我们回去吧。”
白松拉着他的衣袖,有些紧张地小声问:“摄像机真的开着了吗?”
那他跟方星程的对话不是也都被录了。
“没事,我检查过了,没开。”方星程凑到白松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过今天晚上应该开了。”
“那——”白松点了点头,狐疑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导演身上。
他嘀嘀咕咕:那导演是怎么知道的?
方星程猜到白松在想什么,却没说话。钱导那边是他去说的,素材肯定是没有的,他也没点名道姓,只劝钱多,这种事情应该及时止损,有了就给扼杀在摇篮里,没有也震慑一下,训个话、录点素材,钱导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钱导那满腔真情几分真几分假,那就见仁见智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其余人也慢慢站了起来,或是三三两两,或是一个人,有往楼上走的,有往厨房走的,有往外面走的。
钱导松散下来,麦也没摘,正在这时候他的电话响起来。一听那头说话,钱多脑袋一懵,大喊出来:“什么?赵一一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