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大人…嗯？”
纪绵绵看着刚附上木偶就瘫回榻上的缦香，无奈地扶额叹气。
“可能这木偶对于你来说太‘沉’了，还是换一个容器吧。”
缦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被压的无力起身，纪绵绵反手掏出一叠厚厚的花纸三两下展开，抖落出一个纸人模样。
“这纸人本来应该是给那些鬼怪用的，现在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
纪绵绵实在没想到，这百幻蝶的身子居然差到稍微实心一点的木偶都用不了，不得已只能是改用纸人试试。
【124刚刚扫描了这百幻蝶，现在确实和无实体的游魂几乎没差了，这妖身都废了个七七八八。】
毛球124在纪绵绵的脑海里郑重其事道。
“也不知道她是遭遇了什么，居然能伤成这个样子。”
纪绵绵跟系统碎碎念着，全神贯注地盯着进行二次尝试的缦香，忍不住为她捏一把汗。
这要是还不行，自己别说后续帮忙恢复妖丹、妖身，连门都没有。
不过还好缦香顺利穿进纸人，整个人不再缥缈虚弱的模样，身形也明朗了些。
缦香迟疑着站起身，缓缓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加快步伐。
灿烂的阳光洒在那秀丽的发丝上，美人额上的触角正十分卖力地晃动，莲步轻移、衣摆间落下亮晶晶的鳞粉，在空地上留下似有若无的痕迹。
纪绵绵看着明显雀跃起来的缦香也不禁露出微笑。
“现在进行下一步吧。”
启用符咒建立阵法，纪绵绵从榻上拾起刚刚没用上的木偶，掰了几下关节确认还能用，便把木偶放在了阵法的一边，向缦香点头示意。
“好。”
缦香点点头，果断地踏入阵法。
就在联结构成的一瞬间，纪绵绵明显看到木偶内部一道光将表面震出条条细缝。
那光仿若心脏般跳动、震颤，一下一下地透过裂缝散发出猩红光芒。
纪绵绵不自觉联想到了一系列恐怖悬疑电影的片段，后背发寒。
“统子，这是怎么回事啊？之前完全没有这种情况。”
不论是暇莞、秋子还是玄伊，这本体的状态反馈完全是静态的，怎么这会碰上缦香的木偶却像是捆绑了生命状态一样。
124的声音也罕见地严肃起来。
【不应当啊，没被点灵成为独立个体的木偶不应该有这样的类生命体迹象，而且我扫描到了异常的灵力波动。】
毛球124出现在纪绵绵的脑海里，将阵法书籍翻得哗哗作响，最后卡在某一页。
【阵法没有潜在隐患，那就是目标对象的问题。】
确实，摊开的那一页上面除了阵法图示和符篆性能描述以外，丝毫没有提到任何的附加情况。
纪绵绵又看向124专门翻出来做比对的另一页法阵，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可能发生的特殊情况。
她双手交叉抱胸而立，手指轻轻点着，眯着眼思忖着。
时间不停流逝，窗外的太阳逐渐挪动到正北位置，屋内因阳光照射也热腾起来，慢慢地增加焦灼的氛围。
纪绵绵面上看着是在深沉地思考，只不过在心中疯狂纠结到底要不要莽，虽然自己有保命的手段，但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这缦香的命。
毕竟都在自己手下进行到一半的流程了，中途出事的话岂不是自己全责。如果现在打住虽然可能无法彻底解决问题，但至少有个兜底。
“唉——”
纪绵绵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从选择上来说，不继续是最优解，但她直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似乎在催促她进行下去。
嘎——
是木门被推开在地上剐蹭的声音。
“谁！”
纪绵绵猛然回头，只见隔间的门被推开半人宽的空间。
“母亲，是我。”
纪绵绵视线向下移动少许，言诤进入房间后将门轻轻关上。
“言诤？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有些事情我觉得母亲你现在得知道。”
不等纪绵绵将疑惑问出口，言诤一个闪身便到了木偶旁边。
“果真如此。”
看到木偶内部跳动的红光，言诤低声道。
纪绵绵拧着眉头看向他，想要制止言诤进一步靠近的动作，不过言诤似乎只是为了看一眼确认，眨眼的功夫又退回到纪绵绵身边。
“我方才从江元修那问出来的消息，这缦香不是单纯地受重伤，是被下了蛊。”
“等会，”纪绵绵一下子就想到了玄伊之前说的话，自然而然地将信息串联起来，“你是说她现在中蛊了？”
言诤点了点头，俯视看向缦香和木偶的眼神十分复杂。
“据江元修的描述，八年前他们进入大能洞府时一路顺畅，只是中途不知误触了什么机关跌入幻境，接着好几位同行修士的灵兽都突发异常，对幻境和洞府本身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以至于最后差点死于非命。”
“而当时活下来的那些灵兽，早在离开洞府后几乎都殒命身亡，最开始只以为是缦香道行更好才撑住了，不过让玩蛊的一位大能见过之后才知道，这情况是中了蛊。”
言诤轻啧一声，继续说道：“但后面似乎涉及什么秘辛，他便不肯再说。”
纪绵绵摇摇头说道：“但不应当是蛊，或者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蛊。”
她伸手指向木偶身上红光最盛处，示意他仔细看。
“这些天你见过玄伊的情况，缦香这木偶最不正常的就是动态反馈。”
言诤盯着看了好一会，甚至上手探了探红光，这东西居然会自动避开他，仿佛真的有生命力一般。
纪绵绵自然也看到了刚刚不同寻常的一幕，瞳孔骤缩。
“这……”
这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
“统子你快出来，我要疯了！”
她忍不住在心中疯狂呐喊，把全神贯注翻书的毛球124吓得炸了毛。
【我来了我来了宿主，我刚刚去查了一堆的阵法资料，看到了一个可以借鉴的方法。】
“是什么？”
纪绵绵没想到系统这次居然这么靠谱，赶忙追问道。
毛球124有些支支吾吾，弄得纪绵绵愈发焦急。
“你说呀，能借鉴就是能用的法子，总比就这么撂着好。”
说实话，纪绵绵现在都不敢主动停下，担心那木偶被“蛊”缠上、难以善后。
毛球124把资料往纪绵绵脑海里一拍，接着就一溜烟地消失了。
纪绵绵快速浏览过系统给出的一页资料，接着瞪大双眸。
原因无他，系统所谓的法子就是指二次叠加阵法，抓紧阵法作效的那一个空档将原来阵法中的东西彻底消亡，让新的联结体代替使用。
用直白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纪绵绵需要再次使用阵法，并且要和原来的阵法连上，还得瞅中时机把现在这个古怪的木偶给摧毁，并且趁机把新的木偶丢进去。
这样就简单粗暴地完成了“修缮”治疗，而且还相当于是个全新的身体。
提议是很让人心动，但看一眼最后标注的成功概率——百分之十。
且这还是她操作顺利进行的结果，仔细看其中每一句话后面都有提示操作的难易程度的概率。
综合评估下来就是，难且成功率不高。
纪绵绵抹了把脸，内心苦笑道：先前妄称自己为“医者”，结果还真让自己遇上的这种医疗难题。
一直在她身边的言诤注意到了她几经转变的情绪，想要上前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母亲……”
言诤的声音依旧沉稳可靠：“不如就算了吧，这蛊怕是和玄伊口中的事牵扯颇深。”
纪绵绵却摇摇头，倒不是她不打算苟命了，而是她思维发散联想到：万一玉泷、飞云还有言诤以后也被那贼老天坑了，她到时候依旧也要去做同样的选择，自己是不可能放弃他们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暗示自己，想得自私一点，这次就当是演练了。
不知道那红光到底是什么蛊，也只有这种方式能够解决问题了。
毕竟木偶碎了就是碎了，没有退步的余地，哪怕那蛊真要找上下一个倒霉蛋，也得先从建立联结的木偶里面出来。
纪绵绵暗自点头，冷声嘱咐言诤。
“叫江元修过来商量一下，顺便看看玉泷是否有空，让她过来帮我坐阵吧。”
“明白。”
言诤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就把江元修叫了进来。
“什么事，怎么了？”
江元修一眼就看见了阵法中的缦香和诡异木偶，不自觉地手脚慌乱、神色紧张。
纪绵绵现在不欲与他算隐瞒不报的账，开门见山道：“有法子让缦香彻底恢复，但是成功几率不足一成。”
江元修黝黑的眸子才亮起来没超过两秒钟就又暗淡下去。
“才一成吗？”
纪绵绵伸手打断他的继续追问。
“现在需要你和缦香沟通上，确定一下是否要继续下去。”
纪绵绵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嘴像机关枪一样疯狂输出信息：“现在也能活，但那个蛊的存在你是知道的。况且这次缦香都只能用纸人附身来延长寿命而不是妖常用的木偶，下一次哪怕再找上我都不能保证纸人是否还能用。所以你现在要么和她一起赌一把，要么就让我马上停下，至少还有好些年能苟活。”
江元修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胸口起起伏伏，最后闭了闭眼，好一会才声音嘶哑地开口。
“我…我去劝一劝缦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