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确认了血石是真的，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小石头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块血石？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马洋捧着电脑，急匆匆地小跑过来：“局里查到了！”

魏远征眸子一亮，笑道：“今天效率这么高？”

马洋兴奋地点点头，指着电脑屏幕说：“小石头是黎明儿童之家的孩子。”

“黎明儿童之家？”魏远征凑近看了一眼，整个人像要钻进屏幕里似的：“好像是家孤儿院？”

“孤儿院？”蒋胜诧异道：“如果小石头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手里怎么会有那么昂贵的血石？会不会是查错了？”

马洋见蒋胜半信半疑，解释道：“这是从国家数据库里查到的，肯定不可能出岔子。”

他又把电脑转到蒋胜的方向：“你看，她的名字，身高，身份证号都有。”

蒋胜看到表格第一排写着小石头的名字——孙一涵。

他低头对谢震轩说：“她叫孙一涵，以后别叫她小石头了。”

“孙，一，涵。”谢震轩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兴冲冲地拉着谢震扬的衣袖晃了晃：“她叫孙一涵，我的朋友叫孙一涵！”

谢震扬这次没有不耐烦地拨开谢震轩的手，只是压了压嘴角，说：“知道了，再念几遍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谢震轩太开心了，一个劲地凑到谢震扬耳边，念叨道：“孙一涵，她叫孙一涵！”

谢震扬捂住耳朵，佯装不耐烦地说：“我要回房间，不跟你们玩了，再见！”说着一溜烟地跑走了。

“回去千万不能跟刘阿姨说这件事哦！”谢震轩远远地冲他喊了一声，然后又回身冲孙一涵傻笑了一会儿，说：“你叫孙一涵，记住了吗？”

孙一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泽杭看着孙一涵，问道：“档案里有没有她父母的信息？”

马洋摇摇头：“如果孩子的父母真的想找到小孩，会主动留下DNA信息进行比对，这样能最快找到失踪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小……”蒋胜说到一半，又改口道：“孙一涵是故意被她父母遗弃在孤儿院的？”

马洋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孙一涵在孤儿院经历了什么。”蒋胜揉揉眉心，继续说：“她能听到我们讲话，受到惊吓会尖叫，所以应该没有听力或者语言方面的障碍。但是从前天开始，我们就没听她讲过一句话。”

魏远征两手撑着膝盖，俯身看着孙一涵的眼睛，孙一涵立马跟受惊的小鹿似的，躲到谢震轩的身后。然后又从谢震轩背后探出两只眼睛悄悄地看他，一见魏远征还在看着自己，忙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魏远征直起身，说：“她这阵子可能受了刺激，损伤到了脑神经，具体的你们可以带她到神经科看看。”他说着拿起电话：“你们带她去一趟神经科，我们在这里等你们，正好给孤儿院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李泽杭、蒋胜和谢震轩依言领着孙一涵去了神经内科。他们拿了号，在门口等着。科室外面排队的人不多，他们很快被叫到号，正要进门时，孙一涵却一脸惊恐地盯着那扇门，逃也似的钻到了医导台底下，死活不肯出来。

医导台的值班护士见底下钻进一个人，吓了一跳，忙后退几步。她弯下腰，见一个小女孩躲在角落里，脸上立刻显现出愠怒的神色。

李泽杭走过来，跟护士说了声不好意思，又解释说那是她妹妹，带她过来看病。

护士一见李泽杭，脸色立刻由阴转晴，说：“没事，慢慢来，不要吓到你妹妹。”

谢震轩很快跟了过来，他蹲下身子，朝孙一涵伸出手，笑着说：“一涵，我们是带你去看病，不会伤害你的。”

孙一涵躲在里面瑟瑟发抖，谢震轩劝她不动，干脆也钻进桌子底下。

谢震轩抱着膝盖，和孙一涵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孙一涵被他看得发毛，往另一边撇开脸，不看他。

谢震轩突然嘿嘿笑了起来：“我猜，你是不是害怕打针呀？”

孙一涵还是噘着小嘴，不理谢震轩。

谢震轩锲而不舍地拉了拉她的手腕，耐心地说：“我们一会进去不打针，我保证！”

孙一涵斜着眼偷偷看他，态度略微有所松动，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

谢震轩竖起三根手指，保证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其实他也不太确定神经内科的医生会不会给病人打针，于是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李泽杭：“泽杭哥哥，你说对吧？”

李泽杭朝两人伸出手，笑了笑：“当然不打针，快出来吧。”

谢震轩一只手拉着李泽杭，另一只手拉着孙一涵，连哄带骗终于把人从桌底下拽了出来。

李泽杭朝孙一涵伸出手，往门诊室抬了抬下巴：“走吧，我们陪你一起进去。”

孙一涵直愣愣地看了看李泽杭，然后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

蒋胜在诊室门口等着，见李泽杭左手牵着孙一涵，右手牵着谢震轩走了过来，画面和谐得仿佛“一家三口”。

蒋胜作为“编外人员”，恹恹不乐地跟在“一家三口”后面进了门诊室。

门诊室里医生正对着电脑打字，听见有人进门，也没抬起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请坐。”

医生看起来上了点年纪，他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睛，扶了扶眼镜，看着进门的四人：“哟，阵仗挺大。”

蒋胜指着孙一涵，开门见山地说：“医生，我妹妹她最近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医生点点头，让孙一涵坐到椅子上。

孙一涵起先还有点抗拒，谢震轩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过去，她便乖乖坐下了。

医生摘下眼镜，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孙一涵不答，径自把站在一旁的谢震轩拉了过来，让他站在自己前面，当“挡箭牌”。

医生吃了个闭门羹，不怒反笑：“小姑娘挺有个性的。”

谢震轩干脆替她答道：“她叫孙一涵。”

医生擦了擦眼镜，又重新戴上，然后冲谢震轩眨眨眼，说：“我一会要用手电筒照她的眼睛，你跟她说一声，征求一下她的同意。”

谢震轩接到指令，立马凑到孙一涵耳边说了几句，孙一涵又看了医生一眼，然后迟疑地冲谢震轩点了点头。

谢震轩往旁边让了让，说：“她同意了。”他想了想，又交代道：“不过您要轻一点哦。”

医生拿出一个小手电筒，按了开关，柔声解释道：“只是用手电筒轻轻地照一下，不是打针，一点儿也不疼。”

谢震轩这才放心地“退下”了。

孙一涵配合地仰着头，黄医生撑开她的眼皮，用手电筒照着她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脸色愈发凝重。

蒋胜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没忍住问道：“怎么回事？”

医生按掉手电筒，问道：“她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剧烈的外部刺激？”

“剧烈的外部刺激？”李泽杭重复了一遍。

医生语气沉重：“初步考虑是受到外部刺激后，大脑皮质的语言中枢受损，引起的功能性失声。”他咳了一声，补充道：“简单来说，这种症状是由于精神过度紧张或情绪波动导致，也可能是因为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李泽杭蹙眉：“那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

医生的视线移回电脑屏幕上：“我开点药，让孩子按时按量吃，短则三周，长则两个月左右能恢复。”他打字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看向李泽杭，继续说：“建议再带她到心理科看看，让心理医生对孩子进行心理疏导，配合治疗效果会更好一些。”

李泽杭点点头，让孙一涵从椅子上下来，牵着她的手正要出门，医生又叫住他们，交代道：“你们平时一定要注意看好小孩，可千万别让这孩子再受什么刺激。”

李泽杭停下脚步，点点头：“谢谢，我们会注意的。”

心理科和神经科在同一楼层，李泽杭和蒋胜出了门，绕了个弯，又把孙一涵带到心理科。

有了在神经科看病的经验，孙一涵这次明显没那么慌张了，她和谢震轩乖乖坐在门诊大厅，等着蒋胜和李泽杭忙前忙后地挂号和缴费。

这次依然很顺利地排到了号，四人进了门诊室，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医生正坐在诊室内。

孙一涵轻车熟路地心理医生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心理医生冲她笑了笑，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孙一涵照例没答上来，谢震轩抢答道：“她叫孙一涵，是我的朋友！”语气中流露出些许自豪。

李泽杭揉了揉孙一涵的脑袋，把她的情况又跟心理医生说了一遍。

心理医生边听边在病历本上做了记录，然后又把病历本翻到前面看了看，问道：“我看了前面的就诊记录，神经科医生给到的初步诊断结果是小孩受到剧烈的外部刺激，可以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蒋胜和李泽杭面面相觑了一会，最后蒋胜硬着头皮说：“其实我们不是一涵的亲哥哥，也不知道她这几天身上发生了什么……”

“好的，我明白了。”

心理医生微微俯身看着孙一涵，认真地看着她说：“一会我会问你的几个问题，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你就点头，如果是否定的，你就摇头，可以吗？”

孙一涵思考了一会，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叫孙一涵，对吗？”

孙一涵似乎不太确定这个答案，看向谢震轩，似乎在跟他求助。谢震轩得了指令，不能代她回答，只能忍着没有会看她，也没帮她作答。

孙一涵求路无门，只好收回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心理医生，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没事，你不能确定答案的话，可以不答。”心理医生柔声结束了上一个问题，然后接着又问下一个问题：“你最近交到新朋友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孙一涵的嘴角终于扬起一点笑意，眼睛依然盯着谢震轩，然后点了点头。

心理医生略带惊讶地看着她，笑道：“太棒了，那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新朋友，你愿意告诉你的朋友，自己的一个小秘密吗？”

孙一涵眼睛转了一圈，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皱了皱眉，然后又点了点头。

“什么秘密？”心理医生继续问道。

谁知孙一涵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尖叫着从椅子上蹦了下来，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跑了出去。结果她刚跑到门边，看到面前紧闭的大门，立马惊慌失措地折了回来，一骨碌钻到了另一张桌子底下。

蒋胜看着桌底的孙一涵，皱着眉问道：“怎么会这样？”

李泽杭看向心理医生，说：“她刚才在诊室外面，正要进门时，也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就像……”

“就像特别惧怕那扇门。”

心理医生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接着李泽杭的话说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她对房间里周围物品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唯独只对那扇门有特殊的应激反应，我怀疑……”

她顿了顿，看向藏在桌底的孙一涵，面色凝重：“我怀疑，她可能被幽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