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依视角)
江南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我站在新兑下的酒楼二楼,看着雨水顺着青瓦檐角滴落,在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三日前,这间名为"醉仙楼"的酒肆正式换了匾额,如今黑底金字的"忘忧居"三个字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沉静。
"王老板,账目请您过目。"
掌柜老周恭敬地递上账簿。我戴着半张银质面具——对外只说是幼时火伤留下的疤,手指在算盘上随意拨弄几下,便推了回去。
"按旧例办就是。"
我的声音压得低哑,任谁也听不出这曾是朝堂上掷地有声的左相嗓音。老周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我身后的十七——这个总戴着铁面具的"账房先生",正在擦拭一柄雪亮的菜刀。
"东家,靖王府的人来订席面了。"小二匆匆跑上楼,"说是三日后靖王要宴请江南名医,给银铃姑娘庆生。"
算盘珠子"啪"地一声崩断。
(靖王府·听雨轩外)
我扮作送酒水的商贩,跟在十七身后进了王府侧门。初夏的蔷薇爬满院墙,花香里混着淡淡的药香——银铃总爱在院里晒药材。
"放这儿就行。"
管事嬷嬷指挥着杂役搬酒坛,我借机望向不远处的听雨轩。轩窗半开,银铃正低头捣药,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子。她比在北疆时更瘦了,但气色尚可,至少没有生病的迹象。
靖王突然出现在回廊尽头。他手里捧着个锦盒,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我迅速低头,却听见银铃轻声说了句:"王爷又带什么来了?"
声音里没有畏惧,只有疲惫。
"苏州新到的雪缎,给你裁夏衣。"靖王将锦盒放在石桌上,"今日可好些了?"
银铃摇摇头,继续捣药:"劳王爷挂念,只是夜里总梦见......"
她没说完,但我们都明白那个空缺的词是什么。靖王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他待她确实真心。
——可惜真心也治不了丧子之痛。
(忘忧居·夜)
我独自坐在后院的天井里,望着被屋檐切割成方块的夜空。十七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一封密信。
"探子回报,银铃姑娘每月初七都会去慈云庵上香。"
"嗯。"
"靖王最近在查药王谷的往来信函。"
"嗯。"
"还有......"十七犹豫片刻,"陛下开始收拾王相一众了。"
我猛地攥紧手中的茶杯。温热的茶水溅在手背上,像极了那年她泼在我奏折上的朱砂。
"我们要提前做些什么吗?"
"不必。"我将茶水一饮而尽,"陛下定会妥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