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安未曾料到，自己竟会被即明当作犯人一般审问。

她的双手被银色的手铐牢牢铐住，即便是在前世，这样的经历也寥寥无几。

即明坐在对面，目光紧锁着身着黑衣的夏不安。

她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加百列教堂的后面设有专门的审讯室，而今天的审讯室早已人满为患。

夏不安依旧神色淡然地望着眼前的人，对正常的询问如实作答。

【猩红世界】的最后时刻，所有人都遭受了攻击。如果不是有小泥土的帮助，她恐怕早已葬身其中。

然而，她并不感到愧疚。在当时的情况下，她只是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换作别人，未必能做得比她更好。

这间白得刺眼的房间，长时间注视对夏不安如今强化过的感官来说并不友好。

即明双手交叠在桌上，开口问道：“详细说说你是如何发现隐藏结局的？”

夏不安先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明明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我在红日基地从一个老人那里得知的，按理说你们也应该掌握了这个信息。”

“为什么？”

夏不安并不太想回答。此刻，在她眼中，即明的人物碎片正逐渐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冷静、审视，表面看似关心每个人。

然而，在耀光的那些日子里，她只看到他嘘寒问暖，却从未真正解决问题。

他隐藏得太深，太在意自己目标的达成。

不自觉的会让夏不安想到陪伴自己成长的那个男人，他同样如此，不过要更目中无人点。

……

“叩叩叩。”田婷从门口敲门而入，手中抱着文件，“即少尉，询问时间结束，现在可以让她回去了。”

夏不安也觉得聊的时间太久了，她几乎一直在和即明重复说着一件事。

“好。”即明合上笔帽，微笑的看着田婷，夏不安动了动手上的手铐发出动静，田婷过来迅速将手铐打开。

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把她送走。

“下次见。”夏不安走的时候听到了即明说的最后一句话。

最好是再也不见。

走出教堂的门口，她发现这里距离恶魔街只有一街之隔，这里的治安明显要比自己附近更安全，但白色建筑和周围的对比太过明显，除了白色以外的一切都显得灰暗。

不知道是因为街区太大了还是因为傍晚下过雨后的凉意，鼻子耸了耸。

薄荷烟。

黑色的帽兜遮挡视线，最先认出的是气味，她怎么好像又看到了第一次看到玖契的时候，一样的靠在路边，这次指尖没有火星，而烟卷在耳边，发丝甚至还有点点红色染上。

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那人察觉到她的视线走过来，走进。

审视的打量着夏不安身上，身上带着水汽，走来的时候步子却很稳。

玖契是从看到报道直接来加百列这里蹲人，他清晰的知道加百列什么德行，或者说只要生活在卡俄斯星，就没有人不知道加百列是什么德行。

除了他们自己。

视线中出现一抹黑的时候，玖契看到的夏不安还是处在睡眼惺忪的状态，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刚睡醒，可看着她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黑色。

他莫名奇妙的就安定下来了，只是过来看看自己的“前”队员，希望不要被他们蛊惑了，可是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

他又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万一，他是说万一，夏不安真的被蒙骗了呢？

直到她安然无恙地从里面走出来，他才走上前去，“我来看看我的卧底怎么样了。”

夏不安还没来得及发问，他便先道出了来意。

她注视着玖契，默默点了点头，“等很久了吗？”

“刚到。”

夏不安没有戳穿他，毕竟作为“前”上司，他为人还算不错，至少作为老板，他没有亏待过自己的伙食。

两人在屋檐下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夏不安先打破了沉默，“要不……我先回去了？”

玖契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回过神来后，他轻轻点了点她耳边的卡星，“记得联系我。”

她的视线中弹出了一个好友申请，头像是一片全黑的，没有任何其他元素。

夏不安默默点了同意，随后随手叫了辆车便离开了。

……

“宋炳干，你发的消息什么意思？”

女声冷不叮的从宋炳干身后传来，他吓得手上扫帚飞出去，在空中尖叫了一声。

一点都不像个教练。

“你是想吓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场馆吗？”宋炳干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有些严肃的说。

夏不安知道这是在故意吓唬她，“所以信息上说的都是什么？”

“那个啊，不用在意，你就当做是我不想让你误入歧途的好言相劝。”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继续拿着扫把开始打扫自己心爱的场馆。

他不说，夏不安也不会继续问，有些事情终究到自己身上才能知道。

“那你对基因药剂有什么看法。”她换了个问题，身边能够解答的只有宋炳干能够让她安心，完全纯洁的金钱关系。

听着就安心，好在宋炳干还有些职业操守，“我不用这些东西。”

他手上动作不停，整个场馆似乎是他最为珍贵的物件，像是曾经夏不安见过的所有盘核桃的人，手上不停的把玩。

“为什么？”

“我只相信自己，游戏给的东西就一定真的属于自己吗？我不知道，所以我只想相信自己。”

夏不安知道继续问应该是没有什么结果了，“那卡能呢？”

“这个我确实有，但是不经常用。”宋炳干挥手带起一阵粉色的光点，很细微，但还是被夏不安捕捉到了。

现在她适应了自己五感，能够自如的看到自己现在想要看到的一切。

夏不安：“那你觉得卡能强大吗？”

宋炳干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卡能确实强大，但它并不是万能的。太过依赖卡能，反而会失去自己的本心。”

夏不安点了点头，她明白宋炳干的意思。在这个游戏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目标，但最重要的是保持自己的本心，不被外界所干扰。

可她就连生命都是游戏维持的，似乎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卡俄斯将这个世界的人引入地狱，但是却为自己的生存谋得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看着宋炳干似乎没有想要分享的欲望，夏不安及时的止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也适当的没有在问什么，终究还是自己选择比较保险。

她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宋炳干，“宋炳干，你去过恶魔巷吗？”

他摇了摇头，“我知道有人去过，那里比这边好。”

夏不安有些疑惑，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说出恶魔巷好这句话，新闻，媒体，就连酒店的智能前台都是一听到恶魔巷就开始流露出厌恶的样子。

“我没去过是因为我的店走了就没人了，但是你可以去溜溜，不过最好只在中午去，其他时间都有些不太平。”

“我之前去过一次差点就被嘎了。”夏不安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每一次一脸正经的说出一些话都会让人反应不过来，不过明显宋炳干不是这种人。

“你……你这是从哪学的口音，噗哈哈哈哈哈哈。”

原谅新世界的人没有口音。

扫把都快要笑到地上了还笑，夏不安没有理他，手边提起来上次自己还举不动的哑铃开始训练。

负重一件一件穿上，宋炳干看着相比之前还要利落的动作有些好奇，“这次你都去了几天啊？”

“不到30天，都快待疯了。”

“嘶——，那你今天不用训练了。”

“？”

“回去休息去吧，我上次参加长时间副本的时候回来直接躺了三天。”

他挥了挥手，眼前的人却挥不走，夏不安依旧照常按照自己的训练安排开始运动。

夏不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专注地重复着每一个动作，似乎想将心中的不安与疲惫都随着汗水一同排出。

宋炳干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夏不安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他默默走到一旁，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能量饮料，递给她：“至少补充点能量，别把自己累垮了。”

夏不安接过饮料，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丝凉意和短暂的舒缓。她重新站定，再次投入到训练中，每一个动作都更加有力。

“啪塔啪塔。”

夏不安若有所感的看了看窗户外的声音，下雨了。

宋炳干及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你去这一趟变的不一样了。”

他指了指耳朵，示意夏不安，夏不安没有想到他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点了点头。

“有发生什么事吗？”

看样子他似乎知道什么东西。

“你做过梦吗？”夏不安突然问，拆下拳套，手上斑驳的伤痕早就被卡俄斯消除干净。

“谁不会做梦？”

窗户外的雨声渐响，击打在窗花上。

“我做的梦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的五感加强了。”她冷静到不像是在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这不是个坏事……同样不是什么好事。”宋炳干难得的严肃了点，扫把放在一边，盘腿坐在夏不安对面。

“你所说的现象，查过没？”

夏不安点点头。

“没有查到对吗？”

是，她确实醒来的第一时间不仅仅只看了宋炳干传来的信息，更是在网上找了一堆帖子都没有这种类型的说明或是了解。

所以田婷他们在外面等待的时间会这么久。

“这种现象我们一般叫——【祂礼】，没人知道【祂】是谁，但是当有人做梦遇到这种现象的时候，加百列就会将人收编，同样的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人体实验】。”

他有些严肃的看了一眼夏不安，“你现在知道这么多就够了。”

“再多了，我怕你接受不了。”

他不在乎夏不安近乎贫瘠的知识面，而是不断用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完善她对于世界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