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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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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四楼,连棠溪还在想他是不是又要恢复原样,会不会好歹说声“再见”,这时江余竟然转过头来,冲她说了声“拜拜”,她有些惊喜,也回了句“拜拜”。然后继续往前爬楼。背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

她很讨厌砸铁一样的关门声,“砰”的一声,听得人心惊肉跳,好像关门的人正在犯躁郁症,要么就是和路过的人有什么大仇,首先通过声音来震慑对方。

江余的关门声真轻,好像怕吵醒了谁似的。连棠溪忽然觉得,他还是那个小时候温柔的小男孩儿。

周五下午军训结束,终于熬来了高一的第一个假期。连棠溪的爸爸决定今晚推迟半小时开门,在家里给孩子炖汤吃,补补身体。

一回家就听到厨房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香气四溢,爸爸炖的是她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

“溪溪回来了!”郑阿姨从厨房转出来,手里正拿着两棵大葱,她准备烧个鱼,“小江呢?他怎么没一起啊?”

“他可能没挤上这趟公交,在后面吧。”连棠溪快速脱下书包,这种天气,不管书包肩带厚不厚,压在肩上都要留下些汗印子,她跑到客厅的电风扇前,闭上眼睛猛吹。

其实她知道江余今天做清洁,但她不想说,说出来不就暴露她整天关注他吗?

郑苓倒了杯冰可乐,走过来递给连棠溪,“溪溪別对着吹,小心一会儿感冒了。”

“谢谢郑阿姨。我就吹一会儿,太热了。”她接过可乐猛喝一口,只觉得沁人心脾,一天的暑热都被冰凉的气泡水消散了。

饭菜都端上桌时,连棠溪听到一阵敲门声,不轻不重敲了三下,她心跳不自觉加速。

在之前等待的半小时里,她一会儿跑去厨房要帮忙,被两个大人赶了出来,怵在客厅又显得很呆,一会儿钻进卧室整理书包,这时一只脚已经迈出房间了,然后像被什么咬了似的,迅速地撤回脚步,安静地立在卧室,听外边的动静。

果然是江余,她听到他的声音,但也不急着出去,直等到过了一会儿爸爸叫她吃饭,她才慢悠悠转出来,江余在摆筷子,见到她倒是“嗨”了一声。

连棠溪举了只手算是打过招呼了,坐下来抱住碗,第一次在自己家这么不自在。

江余一坐下倒是镇定得很,先对着连杰做的一桌子菜吹捧了一番,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给江余倒了一大杯冰可乐,笑着说:“小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伶牙俐齿的,会讨大人高兴。”

郑苓看着儿子,笑笑没说话。似乎也就从初中毕业这个暑假转回了性儿,九岁他爸去世后一直闷闷的,她还很担心,不过外公外婆也看在眼里,说是长大懂事了,或者更好的,是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

“阿苓,你看这两个小鬼头,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连杰“呵呵”笑起来,他的日子单调地重复,一抬头,发现岁月流逝,真是经不起算。

“是啊。”这么一说,郑苓突然想起另一个小孩,“你们还记不记得小舫啊,前几天我在附近看到过他。”

“妈你是说陈小舫?”

“是啊。小时候拿泥巴扔你那个,现在长得好高大,比你还高一个头,穿了件背心,手臂上那肉结实得!”

郑苓看了眼自己儿子,虽说暑假一直在老家帮外公外婆干农活儿,身材也算健硕,但和那个孩子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没想到他还认得我,很礼貌地叫了声阿姨好,他说他就在附近的职校读书,应该是高中没考上,和一帮小子混在一起,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

江余听到这儿,忽然转头问连棠溪:“你还记得他吗?”

这是在问她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那个陈小舫拿泥巴扔江余,班里还有好几个小孩被他抓花脸,连棠溪当时直接扑上去按住他,用稀泥和了他满脸,或者说是湖满泥浆的小手掌,“啪啪啪”打到他脸上,又把他的书包扔江里去了。

后面他家长来找,她也承认,不过好几个同学出来作证是他先欺负人的,脸上结疤的抓痕就是证据。这事儿闹得大人互相很不愉快,老师也对她形成了“野丫头”的刻板印象。

“记不清了。”连棠溪眼神躲闪进饭碗里,埋头不再说话。

“周末怎么玩儿啊?”连杰问起两个孩子,他虽然没去过,倒是知道市里有个很大的游乐中心,他店里的小伙子带女朋友去耍过,说是有什么跳楼机,过山车,年轻人都爱玩儿那些。

“我明天回县里看外公外婆。”江余乖巧地回答道。

“这样啊。”连杰一年忙到头,也只有过年放几天假,回老家看看父母,二老偶尔大包小包提了很多自己种的菜来他这里待两天就吵着要回去。

“棠溪想不想跟着回去看看爷爷奶奶?”他想着两个孩子一起,江余又是男孩,他放心些。

连棠溪摇头,“我周天还要跳舞。”而且,明天还要去妈妈那里,上回说好周末吃饭的。

“溪溪会跳舞啊?阿姨还没见过呢。”郑苓说完,连杰就要连棠溪秀一个,“好看呢,初中每年的元旦表演都要去跳!”

连棠溪看到江余朝自己看过来,她觉得脸一下子烧起来了,心里怪爸爸多嘴,一边拒绝:“刚吃饱饭怎么跳得动。”

“那你劈个叉给阿姨看看。”连杰仿佛一有机会就想向别人推销他的女儿,不过被郑苓打了圆场,说今天就算了,马上还赶着去店里开工。

连杰一看时间,是有点来不及了,当下“呼噜呼噜”扒拉一碗饭,郑苓也紧随其后。因为老乡的缘故,当年又是一起学厨师的同学,他看她孤儿寡母的,就租了她房子,还让她来店里帮忙,开的工钱也比其他饭店高一些。

“这个碗留着爸爸明天洗。你自己早点睡,不许熬夜看小说啊。”连杰一边穿鞋一边叮嘱,话音刚落,就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剩下连棠溪和江余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只听到风扇“呼呼呼”的声音,连棠溪其实还想喝碗藕汤,但她马上放下碗,装作很忙的样子,问江余还要不要可乐。

江余也刚好吃完,摆摆手说不用,站起来挽起袖子,说道:“要不我洗了吧。”

“不用不用。”连棠溪喝了口可乐,差点呛着,忙按住他收拾盘子的手,“我爸洁癖,谁洗他都嫌没洗干净,要骂人的。”

“是吗?”江余还是说,“那我帮你把盘子收进去。”

连棠溪这时才发现她还握着人家的手臂呢,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挪动,他竟然也没说什么。她赶忙收回手,尴尬地在额头上挠了两下。

“你会熬夜看小说?”那边突然问道。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她“额”了会儿,还是决定说出实情:“我帮我妹筛小说,我先排雷。”说完笑了一下。

“什么是排雷?”

连棠溪想了想,摆摆手说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那你很厉害啊,熬夜看小说也能考这么好的成绩。”

没想到江余会突然这么直白地夸她。

小时候他也爱夸她,比如她捉到螃蟹,她每次数学都拿满分,她乱涂乱画的一张美术作业,江余都会凑到旁边夸张地“哇”一句,然后说“连棠溪你真厉害”。但其实他做得也不错。

“你也很厉害啊,入学成绩第一。”

那边淡淡地笑了两下,没再接话。随后江余走出来,又确认一次:“真不让洗?”

“你不想被我爸骂的话。”连棠溪笑笑。

江余下楼回了自己家,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好像,很多年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

爸爸去世后他感觉自己再也快乐不起来,不知所谓地生活,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帮妈妈做事,只是心里很坚定的是一定要努力做出成绩,以后有能力照顾妈妈和外公外婆。

至于连棠溪,他以为不会和她再有机会接触,不过初三那年凌晨六点起来背书时会偶尔闪过一丝念头,将来会不会和她读同一所高中、大学。

不和她说话,或许是他迟迟敞不开心扉,或许是男孩女孩年龄大了自然地生疏远离,或许是怕她还记得当时那句话,不再给自己和好的机会。

但至少现在,这些曾经隔在他们之间的东西似乎都不存在。他们一直是好朋友,只是因为距离和时间阻碍,也的确像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即使过了再长时间,一旦接触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会唤起,他们又会说个不停。

九月因为军训一周,又放中秋假,到国庆节时,似乎没上几天课。不过高中课本的难度确实升了几个维度,连棠溪开始认真学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跟上了。

中秋节她没有回老家,节假日烤鱼店更忙,她整天一个人待在家刷数学题,或者看小说,就等着最后一天的下午去练舞。

要说她本人是不爱跳舞的,不过老师从小就说她腰身柔软,身材纤细有力,比例也合适,是个跳舞的苗子。她去跳舞不过是因为能和祁嘉钰一起,然后在放学时能见到妈妈。

妈妈总是风雨无阻地开车来接祁嘉钰。

单尉薇总说很少见她笑。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常常笑。但有一次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很冷,外面飘着雨,她和祁嘉钰练完舞,在教室门口看见妈妈,她手里捧着两杯奶茶朝她俩挥手,那时候连棠溪猛地看见对面镜子里的自己,笑得那么明媚,仿佛是世上最快乐的人。虽然买的是她不喜欢的椰果西米,但她后来一段时间总是去买,实在喝不下了就捧在手里暖手。

妈妈怀孕之后就没有再开车,都是安安静静坐在后座。妈妈就算穿一条再简单不过的白裙子,总也像周身围着淡淡的光晕,或许是脖子上那串珍珠链子散出来的,她看到祁嘉钰脖子上也戴过类似款式的,不过珍珠要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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