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月考过后，天渐渐凉爽，学校决定带着高一高二的学生进行拉练。地点选定在十公里外的度假风景区，时间定在三天之后，临放大周的前一天。

那天晴空万里，没有半点云彩，凉风习习，舒适惬意。

学生完全不在乎十公里距离，他们正青春年华，体力无限。老师虽喜气洋洋，但还是忧心距离，有些老师骑上自行车，跟在学生后面。

聊着天，欣赏着风景，总好过待在教室里学习，十公里的路程很快就走完结束。

各个班根据提前划分好的区域，进行休整放松。

赵楠选了离班级有段距离的湖边，那里人少安静，刚才叽叽喳喳的人声吵得她头痛。

她轻柔太阳穴，感受着从湖中吹来的凉风。

天蓝水清，疲惫感渐渐扫清。

她回想着自己的成绩，也想到了成璘的成绩。她一直想问问成璘的学习方法，每当想要开口，心中又总会生出一丝异样，自尊心作祟，阻止她开口询问。

她不想承认其实心里瞧不上成璘的成绩。但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问不出口。

她只能安慰自己，成璘学习不如自己，应该对自己没有借鉴价值。可成璘的英语一直很好，而自己总也138分，止步不前。

她感受到身后有人接近，不用回头她也感受的到是谁的气息。

成璘在赵楠身旁坐下，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她也看中赵楠那块宝地，确切的说，是因为赵楠也在那里。

赵楠对她微笑表示欢迎，成璘用同样的微笑回应。之后两人默契沉默，欣赏风景。

成璘突然想到前世种种，心中再次绞痛，眼神不甘，看向湖景。

赵楠依然在进行心里斗争，她太想知道英语如何提升。

“成璘。”赵楠先开口打破安静。

“嗯？”

“你的英语，怎么学的？”

成璘深吸一口气，她了解面前的女生，这才是应该是赵楠。她只是心疼自己，她在这边想着付出感情，赵楠在那边想的是自己的前程。

“环境。”成璘没有撒谎，确实英语环境帮了不少，前世她在国外跟着赵楠待过不少时光。

“什么？”赵楠皱眉疑惑。

她知道这个答案不能让赵楠解惑死心，她只能把自己前世考托福的方法转换一下告诉她。前世成璘为组织工作，组织庞大的资源也促使她抓住机会，不断提升自己。

“我说，”成璘深吸一口气，“完全不难。”

“英语考试考的是能力，只要能力超过试题难度，就能轻松拿到分数。”

“你这说不说的……”

成璘打断她的话语，“听我说完。我也不解释太多了，太复杂。总之你去做大学四六级考试的题目吧，或者考研英语，英语一长难句多，刚开始吃力，每天逼自己翻译一句，时间长了再回头看，能力自然而然也就上来了。英语二也行，反正只要比现在你处的阶段更高一级的，都可以。”

赵楠细细琢磨成璘的话语，“你现在做到哪里了？”

“我啊，”成璘勾唇微笑，“出国也完全没问题了。”

“你要出国吗？”赵楠来了兴趣。

成璘心中苦涩，明明是你要出国。“不知道，再说吧。”她怅然望向天边。

“我要出国，我要离开这里。”

“为什么？”成璘这句疑问，替前世的自己询问。

赵楠抿嘴，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成璘。

自己父母从记事起吵架，而后离婚。父亲不喜欢自己，确切说是不喜欢女孩。母亲嫌弃是自己让父亲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明明是显而易见的理由，却偏偏怪到自己头上。她不喜欢母亲给自己找的继父。继父对自己十分冷淡，自己猜测应该是因为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母亲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生下的弟弟身上，对自己不管不问。那是她好不容易盼来的，那是她的全部。

“给你。”

“什么？”赵楠从自己思绪中抽离，疑惑看着成璘递来的水果。

“我洗过了，很干净。”说完，成璘大口咬着苹果。

赵楠也跟着吃了一口，很甜，她的鼻子有些发酸。“我啊，不想在家里，我想远走高飞，我想离开这里。”

“我也不想在家，”成璘叹口气，她想到家里的窒息，“你说，为什么父母的爱给得刚刚好。”

赵楠疑惑看向面带疲惫苦笑着的成璘。

“就是没有好到能允许我快乐长大，不能感受到满满的爱意，但又没有差到让我不孝，狠心对待。刚刚好能让我痛苦一生。”

赵楠知道那是成璘的人生，她跟成璘不同，她对她的家没有一丝眷恋。她摇摇头，她不知道，她的家庭也一团糟。

自由活动时间，常理早就按耐不住，他早就打听好信息，一个箭步冲到12班去找刘静。

班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阳光帅气的高个子男生，引起女生一阵骚动，她们捂着激动发红的脸，跟朋友激动分享。

常理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这种局面对自己十分有利。他要的就是，他从万花过，片叶不沾身的形象。之后对目标女生独好，让目标女生因为这种反差而对他产生好感。这种伎俩屡试不爽。

他谁都没理，径直走到刘静身旁，那里有个空位，他坐下，中间留出一大块空间。他不能吓到刘静，他要树立绅士形象。

“你好，刘静，我是28班的常理。”如果不是成璘，他就可以加上一句“我跟成璘是同学”这样的说辞，让效果事半功倍。可恶的成璘，常理笑容更加灿烂。

刘静看都没看，朝一旁挪了挪，离他更远。

在常理弄出不小动静时，她就看到了他。她知道有个男生一直在打听自己，她对他产生好奇。

常理不恼，不好意思地笑笑，“成璘可能跟你说过我什么，但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刘静慢慢打开水果盒子，她在等成璘，她们约好今天借着机会一起玩。

“真巧，我也带了柚子。”常理看见她盒子中的水果，语气带着调皮，“只是我的没剥。”他举起手中的柚子晃了晃。

“你快走吧，你再在这，我叫我们班男生了。”

“别别，”常理毫不犹豫地起身，“我这就走。”

刘静用眼偷偷瞟着常理离开的背影。

常理也不知道是猜到还是真有感应，突然回身冲着刘静露出他标准的阳光笑容，两颗虎牙，十分具有反差。

他倒退着恋恋不舍，一个不注意，踉跄着向后仰去。在场的女生都屏住呼吸，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在快要摔倒之际，他用手撑住地面，用腰力让自己再次直立，然后潇洒离去。

女生全都舒了一口气，话题的中心全都被他吸引带离。

“你看到他的腹肌了吗？”

“没啊！”没看到的同学像是损失十个亿，哀叹惋惜，“他还有腹肌吗？”

……

刘静当然也看到他的整个过程，她低头浅笑，回味着这个男生。

“笑什么呢？”

“啊？”刘静惊愕抬头，成璘一屁股紧挨着自己坐在身旁。

“没，没什么，”刘静想起盒中的柚子，“这个，很甜。”

她叉起一块，递到成璘嘴边。她十分心虚，她担心成璘察觉。

成璘用嘴接过，不住点头，“嗯，确实很好吃。”

刘静心里暗暗舒气。

“常理来找你干嘛？”

刚放下心来的刘静，被突然这么一问，一时呆愣，无法作出回应。

“……啊，没，他来找我，我让他走开……”支支吾吾，说不太清。

“不要跟他掺和。”成璘表情严肃认真。

“知道啦。”刘静拦起她的胳膊，撒娇卖萌。

本来刘静一个在这，就足够耀眼，相继常理、成璘的出现，让这块地方变成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成璘受不了太多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来回扫视。

“我们去走走吧。”刘静看出她的异样。

“好啊。”成璘冲她露出牙齿，灿烂微笑。

第三次月考结束，天彻底冷了，呼出的气都可以看到它白色的身体。

成璘成绩还是高歌猛进，她很开心。她已经完全掌握，但她察觉到赵楠的心思，故意好几个题都空着没做，自然年级排名跟班里排名都落后赵楠。

赵楠这次没怎么变动，本就心生烦躁，成璘直追自己，她虽然开心但还是多出烦恼。她不开心。她决定重新制定计划，比之前还要努力。

成璘家里十分重视传统节日，每年冬至，家里总会有一顿水饺。

中午回家，母亲罕见地比她回家要晚。每次都是母亲早早做好饭等她回家。

母亲满脸愧疚，忙洗了手带上围裙，跑进厨房。嘴里不停念叨，“店里太忙了，太忙了，回来晚了。”

成璘知道母亲的心情，洗好手来到厨房帮忙打下手。“没事的，妈，简单吃点就好。”

“来不及包饺子了，我给你炒个菜凑活吧。”

成璘温柔冲母亲笑笑，“你做的，怎么能叫凑活呢！以后你要是觉得来不及，也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也能凑活炒个菜。”她十分心疼母亲的忙碌。

“要让你吃好嘛！”母亲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晚饭时间，成璘接到通知，母亲在门口等自己。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去，外面冷，她不想母亲等太久。

一出教学楼，寒冷的空气，让成璘打了个喷嚏，她不敢放慢脚步，这里离着校门口，还有段距离。

母亲一定是给自己送饺子来了，成璘心想着，生出心疼之意。母亲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

果然，老远看到一个人，头裹围巾，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橙色的饭罐。

成璘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跑的更快。

成璘气喘吁吁，跟母亲抱怨。“妈，这么冷。”眼神满是心疼。

“不冷不冷，我穿很厚的。”母亲笑呵呵地解释，她看到成璘眼里的心疼。“你跑这么快干嘛，小心摔了。”

成璘气息满满平复，跟母亲撒娇，“我这不是馋饺子了嘛。”

“你鼻子倒尖。”成璘妈忙打开饭罐，热气腾腾，“一出锅我就快来了，快吃吧。”她拿出筷子，递给成璘。

“好吃！妈，你做的饺子最好吃了！”这不是恭维，成璘发自内心。

“快吃吧。”成璘妈一脸慈善，“妈还给你带了醋，从小你这孩子就好吃醋。”

成璘跟母亲，一个在里，一个在外，隔着栅栏，相谈甚欢。成璘跟母亲说着学校发生的趣事，母亲带着笑容，仔细聆听。时不时反应几句，惹得成璘哈哈大笑。

这是成璘觉得最温馨的晚饭。

成璘把饺子吃完，母亲递过纸张，而后接过递来的筷子，把它们理好放入，原封不动地仔细包好饭罐。

成璘趁着母亲整理，抓住机会，仔细观察母亲。

母亲的围巾有些稀松，这还是她没生自己之前买的，戴了许多年，一直舍不得换。手套的每个指尖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隐约露出肉色。

母亲整理好后，冲成璘微笑，“快回去吧，天冷，妈看你走。”

“不，我看你走。”

“妈看你走呗，你看妈干什么啊。妈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我妈最好看！”成璘撅着嘴嘟囔，“你快走吧。”

成璘妈见拗不过成璘，便推出电动车，跨了上去。

成璘从初中开始就一直骑车上放学，已经好久好久没见母亲的电动车了。再次见到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她还记得这辆电动车是自己上小学的时候买的，每次放学自己都十分喜欢抱紧自己的母亲，跟她兴高采烈地分享学校发生的有趣事，欣赏沿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风景。那时自己很快乐，比现在要快乐好多。

这辆电动车已经十多年，电池早就坏了，一天要充两遍。车把手用透明胶仔细的粘着。时常接触不好，要转动好几下才会往前行驶。车撑应该前两天刚换过，崭新的跟整个车子格格不入，显得更加窘迫。

成璘鼻子一酸，说不出话，只不停地冲母亲招手。等母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成璘才转身往回走。她知道每次母亲都是用同样的方式这样看着自己。

眼泪控制不住，成璘抬头望向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