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据说太子去见了皇帝,父子深谈数个时辰,之后父子关系大为缓和。证据是皇帝赏赐太子十二匹好马,以及无数财物宝贝,承诺带他一起打猎,并接连几天也离不开儿子,在大臣面前不断上演霸道爸爸再爱我一次的剧情。
就连在东宫的第一锦,也收到了不少皇帝的赏赐。绸缎三百匹,金银二百两,送赏的宫人甚至还传话勉励她几句,可以说是很给太子面子。
爱好,女人,面子,一次全部捞到。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谁不是捞女,谁不是捞男?
据第一锦的情报网所说,太子回来那天,眼睛红肿,声音嘶哑,很明显,是在皇帝面前痛哭一场,说尽了委屈。这番话和好大儿的眼泪,很明显打动了皇帝的心,重燃了父子之间的激情。
与之相对的,便是宫内几位有儿子的宠妃,尤其是太子妃的姑母,受到冷落,地位动摇。
太子妃只是个导火索,主要还是得背锅。皇帝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父子之间自然是遭到离间,才会疏远。他摆出自己的态度,此时在所有人眼里,自然是时移世易,风向逆转。
但这只是个开始。
当天,太子确实动了真感情,本想着稍微敞开心门,向父亲倾诉自己娶妻不贤,治理东宫内宅无能,太子妃胡乱行为等等家务事,越说却越刹不住闸,最终扑倒在父亲怀里,痛哭一场,不断叫着母亲。
皇帝被他牵动情肠,想起早亡的白月光妻子,也是泪如雨下,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更重要的是,太子并没抱怨父亲一句,只说自己的委屈,说自己对不起母亲临终的遗言,对不起父亲一片慈心。皇帝更是心疼,这才做出诸多补偿。
但无论是当时还是事后,太子都很清楚,他在死死克制自己,不去怨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却如此吝啬的父亲。
越是明了自己这场真情流露成功的原因,他的心就越是觉得讽刺。真心的怨恨是放肆,假意的示弱,却是纯孝和委屈。怎么,爹你是第一天知道我的委屈吗?
他的心情复杂,可这种想法不能告诉任何人。君主是全天下人的榜样,做儿子的不能怨恨父亲,否则他不就是允许了臣民怨恨自己吗?就连他自己,也深知这种想法是有罪的。
太子很纠结,就连来第一锦这里吃饭都心不在焉。
第一锦视而不见。
有时候她也会思考,太子也是真倒霉蛋。被父母爱过,又没那么爱了,环境这么复杂,最终被父亲废弃,确实很可怜。
但不被爱这种事,实在是无法可解,她也不打算插嘴。首先,她算老几,凭什么觉得可以治愈对方多年的阴影?其次,不给钱就不加班,免谈。
疏不间亲,反面就是疏不亲亲,因为你是外人,没那个资格。
太子现在显然还爱着父亲,所以才怀疑自己的表演是一种不纯粹。他会选择表演,但却质疑自己,这种时候看出来也要装作看不懂。越是接近一个人的痛苦与愤怒,也就越是接近危险。
第一锦只是道:“这是今年最后的樱桃了吧?”
太子没接话,忽然道:“过几天孤要去射猎,你也去。”
第一锦惊讶:“妾身不会。”
太子瞟了她一眼:“孤让你去。”
哟,好霸道啊。
第一锦笑了:“那您教我?”
太子诧异,挑眉:“你想学?”
第一锦笑道:“总不能一直不会吧?殿下喜欢的,妾身也想试试。”
太子喜好游猎,这算个缺点,从前皇帝经常为此训斥他,觉得他喜欢嬉游,不务正业,还接近小人,贪图享乐。但现在要修复父子关系,又赏赐骏马,还要一起带他出去玩。
在小时候,这是太子幸福的体验,多年来也一直回忆怀念,但现在,太子的心却饱受煎熬,思绪一团乱麻。因此,他决定先出去逛一圈,散散心。带上第一锦,其实主要是因为近日亲密,习惯了有事没事到她这里享受岁月静好的感觉,倒没想过她有这种志气。
郑瑶娘身形高挑健康,体力是不错的,但家道中落,因此只会骑马,射猎这种高级休闲方式她没机会享受。第一锦也不会,她学过西洋弓,□□什么的,上辈子专攻马球,这辈子也有心试试。
太子原先烦闷,态度粗暴简单,这会儿被挑起兴趣,倒是耐心起来:“哼,算你有心。”
他当然知道,第一锦在迎合自己的喜好,但只要肯为他用心,那就是好的。
饭后,太子忽然道:“出去转转吧,屋里怪闷的。”
他无聊,根本坐不住,下棋弹琴焚香读书说话,样样都不想干。正好外面热气散尽,可以夜游。第一锦也不反对,只问:“要不要加件衣裳?夜风凉。”
太子蹙眉:“孤还嫌不够凉快呢。”
他身体强壮,心里也有火,屋里放着冰盆都受不住,倒是第一锦……他忽然想起什么,等第一锦披上侍女送过来的宽厚帔子,这才拉过她的手揉搓了两把:“倒是你,当真冰肌玉骨清无汗,也正好水殿风来暗香满,挨着你,就让人觉得烦恼全消啊。”
这话就太狎昵,第一锦微微红了脸,低头道:“殿下……”
语气颇有嗔怪之意,太子反倒开怀,拉着她的手一路走到外面。因是夜中,又只在自己院里散步,太子很是轻松,也不避着人,拉着第一锦并肩漫步。这西院前后三进,是除了太子妃的正殿外,最宽敞华丽的住所之一,本就是准备给良娣住的,故而栽满了名贵花卉,夜里点着灯火观赏,也颇有趣味。
第一锦看向眉目终于舒缓下来的太子,柔声道:“殿下有心事?”
她虽然不会白加班,但也做不出装瞎的举动。太子若是不想要安慰,根本不会来她这里表现出无奈,痛苦,愤怒。他不想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想要被她抚平内心的波澜。
她当然会问。
下人都站在远处,听不见这里的谈话,太子深深叹了一口气:“你都看出来了?”
第一锦笑道:“殿下从来意气风发,今日却愁眉深锁,就连胃口也不佳,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她转到太子正对面,握住对方的双手,关切道:“太子在妾身心中,顶天立地,乃英雄也,实在不该愁眉深锁,坐困愁城。仁者先难而后获,还请殿下暂且坚忍一时。即便只是区区一女子,妾身也会尽己所能,让殿下开怀。”
换言之,你没错,错的都是这个世界,你只不过是想做好太子罢了,全世界都在为难你。我没用,但我有一颗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心。
太子动容,握紧了她的手,却忍不住嘴硬:“大胆!竟然议论孤!”
第一锦被逗笑了,眼中光彩闪闪烁烁如星子,故意假装害怕:“妾知错了,殿下就饶过这一回吧!”
太子佯怒,居高临下用眼角斜视:“求饶也要有诚意吧?”
有个年轻的对象就是这点不好,太喜欢玩。第一锦笑盈盈看着他,指尖在他掌心一路往上,带着细细的酥麻直入宽大袍袖之下,肌理紧实皮肤光洁的小臂,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眸光暧昧多情:“那……这样,够不够有诚意?”
太子高攻低防,一戳就破,忍无可忍咬着牙把她拦腰一抱,转身回屋。
次日清晨,第一锦发现自己的生育名额解锁。
原本的郑瑶娘没有生孩子的机会,生育名额为0,现在解锁,可以购买数额是1。
第一锦买了一个,但没买生子丹。
系统疑惑:“不生吗?现在的东宫还没有孩子,你生一个优势大大的呀。”
第一锦沉思:“我得思考一下最好的时机。”
生当然是要生的,但第一锦进入东宫时间还不长,首要目标仍然是站稳脚跟,抓住太子的心,培养感情。现在两人其实像是刚谈上恋爱,激情浪漫都不缺,但谁也不想过多了解谁,都专注于自己的享受和需求。
这种关系会随着时间逐渐转变沉淀,生孩子的过程却会打乱一些计划。
毕竟太子不是真的不行。一打开欲望的大门,人就会脱胎换骨,第一锦要把销魂蚀骨的体验与自己绑定,让他觉得别人都不行。怀孕就不能太放肆,始终会受到限制。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什么时候算时候到了,第一锦也不知道。她干脆在商城买了一枚有效期三年,能被生子丹抵消的避孕丹直接吞服。
生不生,她都要把握在自己手里。
第一锦起床洗漱后,叫来了甘蜜。
这段时间太子时常出入,甘蜜也就总是回避,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但第一锦既然接受了原主的遗愿,也没耽误了她,派了几名博闻强识的女官去教她读书,以及各种技艺。
在宫里,甘蜜的身份是很尴尬的。
她是臣下之女,第一锦的继女,但宫里只有一种女人,皇帝或者太子的女人,及预备役。
甘蜜无品无阶,自然不够正当,她近日过得也颇为忐忑,瞧着都有些憔悴了。
第一锦笑着示意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