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夏憬琛转过头，方知翊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自己却拿着可乐咕嘟嘟喝了起来。
夏憬琛避开左面放着药的牙灌了一大口冷水，还好，这辈子才补了五颗牙，他记得上辈子是补了七颗牙，哪两颗没补他也记不起来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夏憬琛转头，就见方知翊低头拧着瓶盖，嘴角带着隐约笑意。
“笑什么，方知翊。”夏憬琛眯着眼。
方知翊笑意不散，说：“我是笑，有些人17岁就带上假牙了，以后老了怎么办。”
夏憬琛下了台阶，装着漫不经心的说：“那怎么了，我以后找一个体贴贤惠的漂亮老婆照顾我。”
方知翊突然就不说话了，夏憬琛不看他。
“以后找一个?”
“嗯。”夏憬琛很平静。
方知翊叹了一口气说：“那我怎么办。”
夏憬琛转头，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方知翊继续说：“别找了吧，我不想分手。”
夏憬琛感觉自己要爆炸了，刚刚的账还没算，这人真的是想死：“方知翊你活腻了是吧。”
“不是你说的，这样是渣男行径，有了对象还找别人?”
这是那天夏憬琛在食堂说的话，他现在本来就牙疼的想打人，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一句话说不出来转头就要走，结果手被人拉住了——他差点撞在树上。
方知翊拉着他的手，夏憬琛要抽出来，对方却不送不松。
“我手上有汗，方知翊。”
“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放开。”
方知翊还是松开了，夏憬琛拿出裤兜里的纸巾擦了擦手，刚刚方知翊放开的一瞬间其实他就有点后悔，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手上的汗让他面红耳赤。
这下好了，牵不上……
夏憬琛一愣，他的手腕又被人拉住了，方知翊说：“不让牵手，那牵手腕。”
夏憬琛在想，其实手也行。
“牵什么方知翊，我又不是不会走路，我就是补了个牙，又不是半身不遂了。”
“我知道。”方知翊说，然后他左右环顾了一圈，看到一个地方就朝夏憬琛抬了抬下巴，“他们也在牵。”
夏憬琛看过去，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那是情侣，夏憬琛咬着牙说：“人家是在谈恋爱，牵手怎么了。”说完夏憬琛就反应过来了。
方知翊捏了捏他的手腕凑过来说：“我们不是吗？”
“……”
*
夏憬琛这几天吃饭满嘴都是补牙材料的味道，吃什么都不香，就跟嚼塑料一样。
“琛，你那牙什么时候好啊。”葛学嚼着满嘴饭问。
“一个月。”
“那你真惨。”
夏憬琛夹了一块鸡肉吃，结果好的不来坏的来，他一口咬到骨头，牙床那一瞬间是没有感觉的，反应过来后，夏憬琛皱着眉头捂住了脸，眼泪差点疼出来。
方知翊放下了筷子：“怎么了?”
夏憬琛摆手，舌头都有些打结：“咬到骨头了……”
葛学“啧”了几声，感叹道：“琛啊，你不是一点背呀，这脆皮饭能吃出骨头的人是真不多。”
接下来方知翊的举动让葛学嘴里的肉直接掉回了碗里。
方知翊直接一手掰起了夏憬琛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夏憬琛好像是疼麻了，呆滞的张开了嘴，方知翊看了一眼松开了他：“没事，药还在。”他把夏憬琛的水杯推过去，“喝点水。”
“……哦。”
这个小插曲就几秒钟，葛学又自顾自的吃起了刚刚从自己嘴里掉出来的大块鸡排。
夏憬琛向来倒霉，这话不是说说的。
因为中午这么一出，他的牙到下午都有点疼，说话都困难，偏偏他还被化学老师点了起来回答问题。
葛学十分善解人意的提醒了化学老师，老师也十分善解人意的邀请夏憬琛上黑板作答。
他们的化学老师陈凡长得又瘦又高，三十来岁，本地人，和石小平的方言式普通话不一样，陈凡是纯方言。
夏憬琛上黑板配平了方程式，侥幸正好是他会的一个方程式，不然又要丢人了。
写完回来刚坐下，从后面就飞过来一个纸条，夏憬琛打开，纸条只写着两个大字和一个问号——牙疼?
夏憬琛回了个“你说呢”。
根管治疗疗程时间长，每个星期都要去一次，单周周六下午夏憬琛就去找赵琴请假，但还要家长确认。夏憬琛没跟江慧说补牙的事情，他只能打电话。
“怎么了小琛。”
夏憬琛说：“妈，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给赵老师发个消息，我去补牙。”
“补牙?”江慧疑惑。
“嗯，有一颗牙坏了，要根管治疗，上星期去过一次了，医生让每个星期都去。”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忙的要命还要过来接你，就不能省点心，你妹妹……”
电话亭后面还排着人，夏憬琛嘴唇抿成一条线，皱眉说：“不用你过来，你跟老师发消息确认一下就行，我自己去。”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才说：“行了，我知道了。”
夏憬琛回教室收拾东西，葛学正和周黎玩儿，看夏憬琛带着一身戾气回来，凑过去问：“怎么了，琛，心情不好啊……打电话去了?”
夏憬琛嗯了一声，葛学问：“是不是江姨又说你了。”
夏憬琛摇头：“没事儿。”
坐在后面的方知翊收起了自己正在看的小说。
剩下最后一限时大自习下午的课就结束了，赵琴抱着昨天晚上的语文作业进来了，顺便把假条给了夏憬琛：“你现在就走吧，给你写在了明天早上。”
“谢谢老师。”
葛学小声说：“你请假了啊，怎么了？”
“没怎么，补牙。”
“哦……能带粮食吗？”
“带什么?”
葛学拿过便签纸写了一串，又从兜里拿了五十块钱一并递了过去：“谢谢琛。”
现在是上自习了，不然如果是下课的话，夏憬琛不知道要拿多少纸条。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椅背被人敲了，他转头，方知翊递给他了一张纸条，他以为也是要他带吃的，就直接塞进了兜里，说：“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如果能带我就帮你们带进来。”
葛学比了个“OK”。
方知翊好像没懂他在说什么：“嗯?”
“吃的啊。”夏憬琛说，“你不是让我带吃的吗？”
夏憬琛说着要拿出兜里的纸条，就听见方知翊又说：“行。”
夏憬琛点头，背着书包从后门走了。
他本来想着出去打个车，结果一出校门就看见了江慧的车，上了车他妹妹夏文文也在。
夏文文比夏憬琛小六岁，上五年级。
看见夏憬琛眼睛就亮了：“哥哥！”
夏憬琛摸了把她的头。
一路上只有夏文文在不停的和夏憬琛说着自己学校里的事，从她考试考了一百分到她在食堂看见了打饭阿姨是他们家的一个亲戚。
这次去就要开始治疗了，躺在牙椅上医生就告诉了夏憬琛会疼，有多疼他也知道。
整整两个小时夏憬琛感觉自己从地上都天上走了一遭，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幸运儿，这样的事情还要再体验一遍。
到了小区门口夏憬琛要下车买东西，江慧说：“你带进去被老师看见怎么办。”
“看不见，我有书包。”
“门房不查?”
“不查。”
夏憬琛没多说下了车，夏文文也跟了进去，他照着葛学的单子买完又拿出了方知翊。
夏憬琛看了一眼纸条愣住了——“我和你一起去?”
方知翊纸条上写的是他要和自己一起去，怪不得当时他那种表情。
夏憬琛无语，这个人多说一句话会死吗？
一回家夏憬琛就被夏文文拉进了房间问数学题。
他看到夏文文就感觉自己门牙疼，脑子总有一个自己捂着嘴的画面，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少补的那两颗牙是门牙。
他的门牙不是长蛀牙了，是被夏文文拿手机砸了，医生是补其他牙的时候照到了门牙背后看见有裂缝，最后用树脂给他光固化补住了。
“哥哥?”夏憬琛回过神来：“嗯?哪道题不会?”
夏文文摇头：“我都会，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
“胡说，你自从刚刚看了第二张纸条后就一直黑着脸。”
夏憬琛愣了愣，继而笑了一声，捏着夏文文的两个脸蛋：“小姑娘你还挺细心。”
夏文文也揪着自己哥哥的脸，兄妹俩玩的不亦乐乎。
“你们干什么呢?”江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人松开了手。
“你都多大了还带着妹妹又玩又闹，正好回来了，帮她看看作业，你是哥哥，你得做个榜样啊。”
夏憬琛转回了椅子：“知道了。”
江慧走了，夏文文就又凑了过来：“哥哥，你别不开心了，妈妈可能也就是心情不好……她今天上午和爸爸又吵架了。”
夏憬琛皱眉：“又吵架了？为什么?”
夏文文说：“就还是那事呗，本来一开始还好好的，说着说着就不对了。”
还是因为夏国安的工作，夏国安想再找一份工作，但是江慧不让，因为这件事两人一言不合就开吵。
他摸了摸夏文文的头，说：“害怕吗？”
夏文文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小声说：“有点。”
夏憬琛捏着她的耳垂说：“别怕，有事就给哥哥打电话，”他指了指夏文文的电话手表，“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班主任的电话吗？他们如果如果再吵架，你就给老师打电话，老师会跟我说的，知道了吗？”
夏文文点头。
“其实……妈妈本来是想在家里休息的，是因为我太想你了，就让妈妈去接你了。”
上星期夏憬琛回家夏文文回了外婆家，兄妹俩没见上。
夏憬琛笑了：“我也想你，好了，快写作业吧，先写不会的，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