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原樱子家。
大原樱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张纸,眉头微蹙,她的目光在纸上的人像上徘徊。
“这是什么……”大原樱子疑惑,仔细端详着纸上的细节,思考良久才抬头问,“游戏角色的建模?眼睛挺好看的,其他的就没什么特点了。”
我摇头解释:“不是,这是我要找的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画三视图来找人,”大原樱子道,无语地放下那张纸,“要我帮忙在网上传播吗?”
我道:“最好不要,她不是失踪人口,我要找的人是她的母亲,要是在网上传播会给那人造成麻烦的。”
“行吧,”大原樱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的顾虑,“我会留意长得像的。”
“哦对了,”她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件物品,递给了我,“给,你们上次来我这落下的。”
我低头一看,是之前抓到的玩偶,猫咪的四肢巧妙地分布在薯片袋子的两侧,前爪似乎在轻轻抓挠,而后爪则稳稳地支撑着身体。
我轻轻抱过玩偶,它柔软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谢谢。”
“不用谢,顺便的事,”大原樱子说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智也最近感冒了,一说话就嗓子疼,我记得你之前是不能说话的吧,喝了什么药,给我推荐推荐呗。”
根本没喝药。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还是去看医生靠谱点吧。”
“也是,”大原樱子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然后提议,“都中午了,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不用了。”我婉拒了她的邀请,准备离开。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诶,行吧,你走,快快快。”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客厅的地毯上。
厨房里,意面的包装袋散落在操作台上,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大原樱子的失败。
她站在厨房中央,情绪激动,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自作多情买了那么多意面!?”
大原智也走进厨房,看着母亲的背影,小声问道:“妈妈,今天还是吃意面吗?”
他感冒了,声音十分沙哑,就像是被岁月的砂纸打磨过一样,每个字都带着粗糙的质感。
“嗯,谁让我不会做别的,你爸爸又很晚才回来。”她冷静一下,没过多久又是一阵嗥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妈妈我工作被炒了,就因为几天前我请了个假给天上办后事。
大原樱子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就像是厨房里的锅子突然沸腾起来。
“我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啊,要不是当年我没选择读研,现在谁会在那个鬼地方上班,工作就是狗屎!”
“我看他就是觉得我有孩子,还是个女的。觉得我不能做那些工作,可恶啊,又要找新工作了。”
大原智也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妈妈的心情很不好,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温,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角,小声安慰道:“妈妈,那个别难过了……”
她低下头,看着儿子,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大原樱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智也。妈妈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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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2月17日深夜,东京新宿区的一名26岁女性,从XX酒店的八楼阳台坠落身亡,引发了XX路上的连环车祸,死亡人数升至7人……]
电视屏幕上,新闻主播的声音沉重而严肃,播报着这一连串的不幸。
[207XX年2月18日凌晨,东京都港区XX小区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死亡人数14人,现已将炸弹犯和杀人犯岛梅野逮捕归案……]
“咔擦咔擦。”
棕发少女嘴里嚼着薯片,坐在书店前台的椅子上,双腿蜷缩在上面,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小说。
她注意到自己书页上投射出的影子,却没有抬头,只是随意地问道:“要买什么书?”
这家书店开在小巷子里,店内规模很少,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从经典文学到现代小说,从科学探索到艺术鉴赏。
店内还摆放着两把舒适的躺椅,可以想象,在一个慵懒的午后,躺在上面会有多惬意。
前台则巧妙地立在店门前,既方便了顾客的咨询和结账,又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抱歉,我就看看,没有打算买。”我回答。
“不买就不买呗,你想看就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所谓,“反正又赚不到几个钱,人都没有,怪冷清的。”
我看着挂在墙上的电视,不禁感叹:“案子可真多啊……”
人世的天空蓝的唐突和猛烈,让人以为天蓝是参杂了一些假。跟海的颜色一样,充满着希望。
“又不是最近,”少女喝了口可乐,舒服地叹了口气,“一直都是这样的。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搬家了。”
“它只是病了。”我反驳说,又换了一种更加形象的回答,“只是病入骨髓了。”
“哈?城市还能生病吗。”她好奇地问。
我能看见这座城市的病态,也见过它病的过程。它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它病了,病得让人几乎认不出。
“这座城市以前是美的。”
我切身在这城市生活了那么久,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活着,我也明白这所城市的繁忙与复杂。
“可我没见过,在我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这样。”少女如此说,就算东京以前是美的又如何,它现在不适合人居住是不用质疑的事实。
以随便几个人拉成一个团体从垃圾桶里摸出把生锈的钝刀就开始学人打劫了的乱。高楼不断地往上盖,人口不断地减少,凶宅越来越多,还住在东京的大部分人都是看在这里的房价便宜,不然早就离开这里了。
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几秒,她并没有在这个事上纠结太久:“好吧,你说它是美的那就是吧。”
“哟,居然来客人了。”不远处忽地响起了老人的声音,仿佛是在这宁静的小巷中发现了一丝新奇。
老婆婆的身影虽然娇小,却散发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质。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梳理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简单的发簪固定在脑后。眼睛虽然不再年轻,但依旧明亮有神。
她弯着腰,慢慢地往这里走着。
“婆婆,你终于回来了,”少女立马起身,边拽着老人回到店里,边絮絮叨叨,“现在失踪案可多了,你再这样一个人出门,店里就剩我和姐姐来看了。”
“优奈好吵。”老婆婆摇头就是不想听她多说。
“婆婆,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我叫清,松本清!优奈是我姐姐的名字!”松本清不满地埋怨,却也无奈,她婆婆根本不在意。
老婆婆忽然停下脚步,扬起头,她的动作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脸很久,似乎在确认什么,才慢悠悠地说道:“啊嘞,这不是无太郎吗?”
“……你还记得‘我’?”我有些紧张地指了指自己,心里暗自猜测老婆婆和“我”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不会错,不会错的,你在我这买了七年的花,我怎么可能忘呢,”她调侃着,“怎么?头发比我还白了,声音也变了好多,要不是这么多年你的脸没怎么变,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哩。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还没到你朋友和你妈妈的忌日吧?”
一连串的话使我怔了一下。
它给了我真真切切的感觉——这身体的原主人活过,在死前曾经好好活过。
他有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他会在一家店买七年的话,他有自己的性格,他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名字。
这个人不过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正值人生最好的地方,但他死了,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死了。
“我怎么不记得他来过啊。”松本清的声音里带着困惑,她的眼神在老婆婆和我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你能记住什么,前些天才回来帮忙,也不知道回家看看我。”老婆婆啧备,“他可是在花店变书店前就是我的熟客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松本清的无奈声音低沉,透着深深歉意。
“要不是老不死的死了,你和你姐姐小清会回来吗?!”老婆婆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她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松本清无言以对,“婆婆,我姐姐叫松本优奈,我叫松本清,你至少区分一下我俩吧。”
“好了好了,先不管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无太郎怎么过来了?”老婆婆的话音落下,书店内的气氛似乎也随之一沉。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我身上。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我知道,这个名字背后承载着一段过去,一段我可能永远无法完全知道的过去。
面前这人见过“我”,认出“我”来后也没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并不知道她口中的“无太郎”已经死了。
不过,她所说的“无太郎”大概率是老婆婆记错后的结果。
“你又把我名字记错了。”我故作熟悉地捂了一下额头,“我真叫无太郎吗?”
“当然了,你不叫无太郎,谁还叫无太郎啊。”
“这位先生你别管她,我婆婆就这样子,固执得很。”松本清插话道。
“我真没记错,”老婆婆坚持己见,她指了指自己,松本清,我,分别说,“我叫松本娜娜子,你叫松本优奈,他叫鹤见无太郎。”
“三个错俩,我该庆幸你没有把自己名字记错吗。”松本清说,她转向我,期待我能成为解开这个小误会的关键,“这位先生,劳烦告诉她你的名字,让我婆婆清醒清醒。”
“我叫胡萝卜土豆。”
“婆婆,听见没有,人家说他叫胡萝……”她顿了顿,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什么鬼,你还不如真叫鹤见无太郎呢!”
“哎呀哎呀,你们在说什么,我人老了听不清。” 老婆婆摆了摆手,不知是真听不见还是装听不见。
“听不清就算了……咦?我薯片呢?”松本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零食不翼而飞,四处张望寻找着。
“不准吃。” 老婆婆把薯片用夹子封住,塞进柜子里,继续说,“我去做饭,你吃饭。”
“那你也不能没收了吧?” 松本清抗议,她显然对自己的薯片有着特殊的情感。
“放心,我不可能下毒。”
“我不是说这事啦,”松本清对于我这个“熟客”过于放心,头也不回地跟上老婆婆到后面的房间,“我要吃糖醋排骨!”
“没有排骨。” 老婆婆简洁直白回答。
“怎么这样……”
我看着空荡荡的书店,也没有停留太久,我把玩偶放回酒店,又找到这里的目的仅仅是要打印几份图而已。
“我自己打印了哦!”我朝着里面大声说。
松本清:“你自己弄吧!”
我从前台的上面找到了打印机,打印了几份后,放下了世面上打印的费用,并用松本清之前看的小说压着,防止被风刮走。
“等等!”街上,有人在后面大喊,因为声音没有印象,我没有过多再意,心想可能是在叫别人。
然而,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的头发是普通的颜色,既不闪亮也不暗淡,就像大多数人一样。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是那种没有特别突出特点的。
身材中等,没有夸张的肌肉线条,也没有过分的瘦弱。穿着打扮简单大方,是在街上到处可以看见的穿搭。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急切,仿佛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连忙松开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抱歉,我太急了。”
我觉得他眼熟,看了他好一会,直到他再次开口说出对我的称呼,才想起来他是谁:“大哥,能否帮我一个忙,我只有你了!”
原来是那位NPC。
难过会产生一种我认识又不认识的感觉。
NPC正如我给他的代称一样,非常普通,见过之后对于他的样子总是想不起来,只有一个“普通”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