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尽数消失,小女孩也长大了,出落成了一个和她师尊一般,仙风道骨的仙子,问着寒迹。
他看着那位仙子的眼瞳,像是看尽了这方天地千年来的时光流转。从呱呱坠地的婴孩,到行将就木的老者,最后化为一抔黄土。桑田未改,人却走过了一代又一代。
不见来时,不见过往,不见新生,不留痕迹。
凡间如此,而自己走上修道之途,追求的又是什么?
寒迹深邃的眼眸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年轮,良久,他的意识从空洞爬出,动摇的神情逐渐坚定:“凡心。”
“我寒迹一生,所求自由随心。我原以为我的道心便是那毫无拘束,自由生长的藤蔓。可生死之间,所爱在前,我终究舍不得以自由任性换我身边之人的痛苦,也舍不得离开他们。我入道门,与天争的,是一个与道途上的他们齐肩共进的机会,也是延续自由,追逐人间安宁的凡心之道。”
他没有扭转世间乾坤的志向,也不求自己能在不尽的岁月里留下垂青之名。他用一生去书写属于他自己的道,本就不必与世人争个高下。
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与身边之人相守相安的人间。
竟是以仙道量凡心。
那位仙子不像以前一般,对别人的选择指指点点,她微微一笑:“而我所争是远离烟火,与天并肩。”
愿以此躯尘作土,求得大道与天齐。
她掌心拿出一株看似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藤萝,上面几点新叶泛着生机,寒迹礼貌性接过。
是落人间。
“师尊以凡仙之道入道,道心精进后,也困于凡仙之道。后来,她将自己的道心一分为二,仙之一道选择了她,最后以仙道登天。师尊飞升前,赐下落人间,这是她最初对人间之道亦能归仙的那份执念。”
“师尊没能走的道,便靠你为她而证了。” 那位仙子话里尽是欣慰,似乎终于完成了一片心愿,“师尊的道,你比我懂。”
野鹤乘云尽,一曲别人间。此去出凡心,不问道途远。
寒迹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惘生域。他只是灵力枯竭,说的再轻巧点,他只是累了,而师兄才是真的落了一身伤。
修养过后的寒迹,对落人间的事只字不提,仿佛那件事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从那以后,他记住了寒仪曾对他许下的承诺。他也曾霸气的对寒仪说:“师兄日后若是接替阿爹的位子,我就站在师兄身边。”
他以手为刃,比划着,“到时候谁来找师兄麻烦,先在我手下过招,我处理不了的,师兄再来护我!”
后来,他再想逃晚课去逛庙会,都被师兄拿那句话押回去用功了。毕竟他的师兄不喜欢撒谎的人,说了要站在师兄身边,他又怎么能那么懈怠?
从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寒迹发出声声叩问:“师兄,你能否对着自己的道心再问一遍自己所求?”
寒仪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谨生,他没有回答,任由寒迹的话落到地上。
此间蔓延出一片诡异的寂静。
忽然一声嘶哑的哀吼打破了濒临爆发的平静:“地心——!”
所有人惊醒,不自觉将集中在寒迹身上的目光移向了身后,只见一人头发花白,面色枯槁蹒跚而来,一看就是寿元将近的模样:“万魔之主的地心——是谁——!!!”
哪来的疯子?!
横冲直闯间,一人上前制住了他,但他依旧挣扎着嘶吼:“是谁拿走了地心!!!”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万魔之主遗失地心的消息,拿着那人给他的能探知地心方位的机缘后便疯狂向此处赶来。可待到地心离他越发近后,他便又发现,地心消失了。
他寿元不足一载,借地心突破是他最后的机会,这让他如何甘心!
受制于人的他奋力抬首,怒视着乌压压的人群: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偷他地心的贼!机缘是他的,凭什么被别人先行一步!他要将那个人揪出来,将他的地心抢回来!
在场人谁不是冲着万魔之主的机缘来的?这会儿看到这个疯子,都觉得这人真是魔障了:“什么地心?谁拿了地心?”
寒仪的事情还没解决清楚,他又来搅什么局?
那人挣扎着掏出一张残卷,喃喃着:“地心……地心……找地心……”
但他没能将其展开,那残卷便裂解成了碎纸。
暗风送至,一波再起。人们只觉得头顶晃了一瞬,一道几乎没有缓冲的影子便出现在寒仪身侧,悬住了脚步。
众人不自觉频频回头。
没看清来人前,大家都以为见鬼了,那飘过来的速度和姿态,怎么也不像活人。看清来人后,大家便更震惊了:“还真见鬼了!!!”
来人可不正是之前说已经遇害的辞远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