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跌落悬崖前,她就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也正因为此,她早就知道自己被萧若棠盯上了。
光饮食里的红花,她就发现了不下三次,只是千防万防还是没有想到。定国公夫人居然连自己的孙子都不顾,同萧若棠联合起来铁了心的要她死。
诚然宋蔚文对她是极好的不假,但是对她再好护不住她又有什么用?
这辈子,她也不想去报仇,更不想接近萧若棠这个疯女人,她只想找个能护得住她的人,锦衣玉食的过完这辈子。
她拿出相宜给她的小册子,上面写着后宫的许多关系,从嫔妃到女官一应俱全。
今日的两个小宫女虽然都身着的宫装仪态规矩都很好,看着也都十分的干练,但是经过元灯欢的观察相宜似乎要比相念沉稳心细许多。
而相念则相对更加机灵聪明。
不出意外的话,入宫后这二人会是她刚开始开始最得用的人,至于后面能不能继续用下去,还得再观察观察。
想到今后的日子,元灯欢默默的叹了口气,无论怎么说,总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
她推开窗户,看着头顶的朗月星辰,未来的路还得自己慢慢熬,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紫宸殿中,刚批完折子的江尧正在抿着大太监郑华采送上来的浓茶,近两日朝中事多,夜里觉又不足,只能让人沏些浓浓的猴魁来提神。
“那人可安顿好了?”
一旁的杨予书回应道:“都安顿好了,如今正在我名下的一处宅子里。只是身份上的问题,还是得陛下亲自决断。”
做个假身份对杨予书来说当然是不难的,只是身份要多高,他做不了这个主。
江尧已经想好了如何给元灯欢找一个完美的身份。
“文华殿大学士元应从陛下刚登基时就忠心耿耿,刚巧我记得她也姓元。你去跟元应打声招呼,就说这是他多年前失踪在外刚寻回来的女儿。”
杨予书咋舌,“文华殿大学士家的女儿,身份是不是有些高了?”
文华殿大学士虽说是只是五品官,但那是可是内阁啊,皇帝近臣,未来的首辅。
这元灯欢本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给她个良民身份也就罢了,内阁大学士的女儿她如何担得起。
知道杨予书心中的顾虑,江尧只答道:“无妨,你下去办便是。”
给元灯欢这么好的身世,江尧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在。
若是身份太低了,太后随意便能够处置了,要来又有什么用?
见皇帝已经决定好,杨予书也不再多言,问道:“那陛下可要我前去告知她我们的计划?不能让她坏了我们的事。”
江尧低头似乎是在考虑杨予书的话,“不用了,让她学几天规矩。过几日抽个空,朕亲自过去一趟。”
还要亲自过去?
出了紫宸殿,杨予书摇了摇头。
他原本的计策是,让皇帝大张旗鼓的去青楼纳个妃子回来,反正言官一半都是太后的人,挨骂就挨骂了,反正皇帝平日里无论怎么做,他们总能挑出错来。
主要是为了纳个青楼女子到后宫里,给太后添添堵,让她不要一天到晚的想着把手伸到前朝。
这下青楼女子是领回来了,但是却的给了她这么高的身份,这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个朝中自己的人家的女儿纳进后宫,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他长叹一口气,现下朝堂后宫乌烟瘴气,陛下因为太后的存在是腹背受敌。若是这元姑娘是个不中用的,那这步棋可就废了。
在相念和相宜的教导下,元灯欢已经在小院中学了半个月的规矩了,依旧没有收到那边传来的半点儿消息。
比起已经有些耐不住了的两个宫女,元灯欢倒还是不紧不慢的。
这样的日子即使在前世,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这日,元灯欢刚学完觐见礼,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喝茶。
原本元灯欢的气质就十分出众,学了这些日子的规矩,更显得她周身的气度更加的浑然天成,竟然还透露着几分自小养尊处优的感觉。
元灯欢不着急是不假,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疑惑。
依稀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合欢被封了美人的消息都已经传遍了京城了。
这辈子难道是有什么变故吗?若是进不了宫抱不上陛下的大腿,这辈子别说报仇了,保命都难。
自己难道真要另寻出路?
忽然她想到了定北侯杨予书,但是念头一冒出来她就立即摇了摇头。
定北侯此人他前世也是听过的,老侯爷早逝,他早早的便袭了爵,在朝中一向是不着调的,且因着一张嘴什么话都敢说不给任何人面子树敌颇多。
傍上他说不定那死的更早。自己上辈子没活过二十,这辈子真是想多活几年。
就在她坐在桌前思索的时候,相念一脸喜悦的走了过来。
“姑娘,陛下一会亲自过来,这会儿已经出宫了。您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接驾吧!”
她们一行人住进来后,原本略显荒凉的小院渐渐有了人气,相念因为激动,脸颊都有些涨红。
幸好,幸好皇帝没有忘了她家姑娘,这下她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知道了,她与相宜未来的好坏,都系在眼前这个姑娘身上呢。
元灯欢心中也有些忐忑,她实在没有想到陛下居然会亲自出宫来见她。
但面上依旧不显,“嗯,你便把衣柜中那件绣着杏花的长褙子拿出来,我换上便好。”
虽说这段时间没有给她消息,但是定北侯杨予书倒是送了不少的东西来,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自然不缺衣服。
听元灯欢点名了这件衣服,相念疑惑道:“陛下亲自过来,您不挑一件华丽的衣服接驾吗?”
诚然姑娘已经够美了,可是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衣服鲜亮点,总是会让人眼前一亮。
元灯欢笑了笑,“不用,就这件。”
开什么玩笑,陛下在宫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再华丽的锦缎在他心里怕不都是一块布罢了。
想必宫里的娘娘极少见到陛下,次次大概都是使出浑身解数。
她就是要跟其他人不一样,才能有一丝让皇帝多注意到的可能。
果然,江尧刚下马车,就被院子门口一道清丽的身姿锁住了目光。
女子衣着头饰并不华丽,反而在这喜好奢靡的京城女子中显得十分素净,但与这张清冷精致的面孔放在一起,倒是显得十分的相得益彰。
感受到了江尧的目光,元灯欢跪下行礼道:“民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看着眼前的女子,江尧罕见地有一丝愣神。
跟在江尧身后的大太监郑华采刚想开口提醒道,江尧回过神冷冷地开口道:“怎么,杨予书是不给你衣服穿吗?穿的如此素净,是要去做姑子吗?”
说完便抬起脚,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
虽然听江尧如此说,但元灯欢丝毫不慌。刚刚她虽然低着头,但是皇帝下马车是眼中的那抹惊艳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也不想想她元灯欢是哪里出来的,她不了解皇帝,还不了解男人嘛。
没有想到陛下还是如此心口不一的性格。
想着,她立即起身,快步跟上了江尧。
江尧坐在了小院中央,看着面前正在斟茶的元灯欢,动作行云流水端庄好看,这段时间倒是用心学了。
再想想刚刚她行礼的样子,也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味道了。
江尧对面前的女子大体还算满意,端起元灯欢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啧。杨予书还真是大方啊,徽州新进贡的太平猴魁,他那也才五斤,杨予书居然还送到这来了。
他多喝了两口茶水,才对站在一旁的元灯欢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朕找了人来教你规矩,想必你也该猜出来朕的用意了吧。”
皇帝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就在江尧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大太监郑华采立即带着两个相念和相宜退了下去。
几人退下后,因着相念和相宜到底是紫宸殿出来的人,郑华采关心了句,“如何,这姑娘可是个好相与的?”
相念如实回答道:“谢郑公公关心,姑娘不是个难伺候的,性子是好的很。”
郑华采点了点头道:“那便好,你们二人仔细伺候着。跟好这位,数不尽的富贵在后头呢。”
两人低头应了是。
郑华采也是在提点她们,这个姑娘是陛下看中的人,她们二人也是陛下身边出去的人。背主的奴才,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二人自然知道这一点,况且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事儿多的主子,相比起来,元灯欢的性子可以算的上是温和了。
只是相宜还有些隐隐的担心,不知道依姑娘这个性子进宫,会不会有些太软和了点。
被两个小丫头操心自己性子会不会太软的元灯欢,正斟酌着如何回皇帝的话。
虽说根据前世的记忆,元灯欢大致能猜出皇帝要干什么。无非就是陛下和太后不和,找个人去气气太后罢了。
但是她可不敢自作聪明的直说,万一自己猜错了,那事儿可就大了。
妄自揣测圣意掺和朝政,够她死一百回的。
元灯欢施了个礼乖顺地低着头道:“还请陛下明示。”
毕竟她现在也不了解皇帝,现在皇帝让怎么做有不的懂就问,总不会犯错。
对于元灯欢的谨慎,江尧的心中其实是有几分满意的。
不乱说话不自作聪明,总比喜欢灵机一动的蠢人好。
“你若是个聪慧的,兴许也能猜到,朕纳你进宫,必定不是当个区区的摆设。朕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朕与太后不和。”
江尧说的漫不经心,元灯欢却听的一身冷汗,这天家的事情,皇帝能随便说,但她哪里敢接话。
见元灯欢不答话,他继续道:“若是传言属实呢,朕要你进宫,演好朕的宠妃,你可能做到?届时荣华富贵绫罗绸缎取之不尽,事成之后你若不想留在宫里,天大地大,朕自会放你自由。如何?”
他等着元灯欢的回话。
然而元灯欢其实有些怵得慌,她本身只有两分小聪明,实则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
那日使了小聪明,引起皇帝的注意,已经用了她此生最大的都胆子了。
面前的男子,跟她说话时虽然声音不大,还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和耐心,但是元灯欢却时刻不敢忘记。
这个人是当今陛下,是抬手间便能左右她生死上位者。
而上辈子让她死于非命的萧若棠,也是这样的上位者。
江尧和江若棠语气里都有一种同样的,久在高位令人不容抗拒的气势。
元灯欢是害怕的。
“民女不敢妄言。”
看着眼前这个头要埋到地下的女子,江尧不免有些失望。
此女子有两分小聪明不假,但是胆量未免也太小了。
如此的胆小怕是做不出他想要的跋扈妖妃的样子。
他面色不显,却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了,抬手叫来郑华采准备回宫。
“你既是害怕,那朕日后再来。”
上位者就是这样,你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令他不满意,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弃了你。
如今的你对他来说的确毫无用处。
既然元灯欢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都如此,哪里能奢望后面的她配合自己去做出其他比现在惊险百倍的事情。
罢了,江尧心想,也不能强迫人家,况且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用。
“陛下!”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江尧脚步一顿,他转过头俯视着跪在院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