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塔罗斯的紫色雾气像某种活物般缠绕着悬崖。Cillick的银发被潮湿的风掀起，他踩着碎裂的时砂结晶跃下骨鹰背脊，翡翠瞳孔在昏暗中搜寻着龙族的气息。

"蠢龙！"他的声音在嶙峋的岩壁间撞出回音，"你以为清除记忆就能改变什么？"

深渊底部传来龙鳞摩擦岩石的声响。梦渊蜷缩在记忆漩涡边缘，紫黑色的龙翼裹着全身，逆鳞渗出的星砂在雾气中划出诡异的光弧。他脚边散落着被撕碎的青铜面具——那是三天前从厵的使者脸上扯下的。

"滚。"龙吟震得岩壁簌簌落灰。

Cillick弹指点燃指尖的紫焰，火光映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痕迹里嵌着星砂，拼凑出无数个"杀"字。精灵的喉咙突然发紧——三百年前在永眠之地，他见过同样的痕迹。

"他们骗你，是因为你求过他们。"Cillick突然开口，"在第三个轮回结束时，你跪在瓶面前，求他下次一定要在你失控前杀了你。"

龙翼猛地展开，掀起的罡风割裂雾气。梦渊的竖瞳缩成细线："撒谎。"

"需要我展示记忆琥珀吗？"人类扯开衣襟，心口镶嵌的翡翠石亮起微光。雾气中浮现出画面：浑身是血的梦渊抓着瓶的冰晶刃抵住自己咽喉，身后是燃烧的翡翠林海，"你说'下次别手软'，结果那傻子真信了，之后三个轮回都没再跟你说话。"

梦渊的爪子深深陷入岩壁。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突然松动——他看见自己抱着贝林加尔残破的躯体在雨中狂奔，看见江白的兽角被时砂腐蚀断裂，最清晰的画面里，肆月用红线缠住他的龙角，轻声说："这次要笑着告别。"

"为什么......"他的鳞片缝隙渗出黑雾，"不让我彻底死透？"

"因为契约。"Cillick的指尖抚过翡翠石，"我们八个在时砂里立过血誓——同生共死，轮回不破。"

深渊突然剧烈震颤。记忆漩涡中升起无数光粒，每一粒都映照着过去的画面。Cillick趁机甩出紫焰锁链缠住龙尾："听着！去塔尔塔罗斯最深处找柯岚，不是要你消除记忆，是要你——"

龙焰吞没了后半句话。梦渊挣断锁链冲向漩涡中心，星砂在身后拖曳成燃烧的尾迹。他闻到了柯岚的气息——那种混合着腐烂玫瑰与新生苔藓的味道，一千二百年前白榆带他来过这里。

柯岚的巢穴悬浮在记忆洪流之上。这个被称为"织匠"的神秘存在裹着缀满晶片的灰袍，绿眼睛在兜帽下闪着蛊惑的光："小龙崽子又来求死了？"

"清除所有轮回的记忆。"梦渊的龙爪按在结晶桌面上，"从最初开始。"

柯岚轻笑，灰袍下伸出藤蔓状的手指。那些藤蔓刺入梦渊的逆鳞，瞬间读取了他混乱的记忆海："啧啧，三千八十多次轮回的孽债，要价可不便宜。"

"用这个。"梦渊扯下颈间的星砂吊坠——那是白榆最后留给他的信物。

织匠的绿眼睛突然睁大。藤蔓卷走吊坠的刹那，整个巢穴的晶片同时亮起："原来你就是她等的那个......"

紫色雾气突然凝成利刃。Cillick撞破结晶窗棂，翡翠箭矢穿透柯岚的灰袍："蠢龙！他在偷取你的时砂印记！"

梦渊的竖瞳骤然收缩。他看到柯岚的藤蔓里流淌的不是记忆，而是浓缩的时砂——这个所谓的织匠，根本就是厵安插在记忆洪流中的窃贼。

龙焰炸裂的瞬间，柯岚的灰袍化作万千晶蝶。他的真身在蝶群后显现：皮肤上布满记忆回路的苍白少年，胸口镶嵌着厵的青铜徽记："晚了哦，岩磊大人。"

无数记忆碎片从巢穴底部喷涌。梦渊看到最黑暗的真相——每一次他来清除记忆，柯岚都会悄悄复制他的时砂印记。无数个个轮回的印记此刻在厵手中，已拼凑出完整的洪流怀表雏形。

"现在明白了吗？"Cillick的箭矢在晶蝶群中穿梭，"你越是逃避记忆，厵就越接近胜利！"

塔尔塔罗斯外围突然亮起冰晶结界。瓶的玄衣掠过记忆洪流，冰刃将晶蝶冻成冰雕："玩够了吗？"

贝林加尔和江白从两侧包抄，翡翠箭雨与建木根系封锁了柯岚的退路。肆月的红线缠住梦渊的龙角："醒醒！那吊坠是白榆的命匣！"

梦渊的逆鳞突然迸发强光。被柯岚偷走的星砂吊坠在空中炸裂，白榆的残魂如烟花绽放。那些光点融入他的竖瞳，无数个轮回的记忆轰然解封——

他看见最初的自己将怀表交给阵，看见厵在时间尽头哭泣着封印爱人，最清晰的画面里，白榆用最后的力量在他灵魂刻下守护咒文："别成为第二个厵。"

柯岚的狂笑戛然而止。梦渊的龙爪穿透他胸口的青铜徽记，时砂如脓血喷溅："告诉厵......"龙焰顺着时砂印记逆流而上，"这次没有轮回。"

当众人冲出塔尔塔罗斯时，黎明正撕开紫色雾气。贝林加尔捏着从柯岚巢穴抢回的星砂吊坠，翡翠瞳孔映出梦渊逆鳞上新生的金纹："现在去哪？"

"算账。"梦渊展开龙翼，竖瞳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清明。晨光中，白榆的耳饰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无数个轮回的重量终于化作破晓的羽翼。

瓶的冰晶刃划过悬崖，在冻土上刻下新的血誓图腾。江白的建木嫩叶在风中舒展，而肆月将新的红线系上每个人手腕。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