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指尖捻起糖霜时,晨露在瓷碗边沿凝成盐粒般的结晶。朱雀桥头的叫卖声比往日哑了三分,卖糖画的老人正将熬糖的铜锅倒扣在地——锅底残留的糖浆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东家,西市糖价涨了三倍!"阿福抱着账本撞进门,袖口沾着黏稠的糖稀,"福寿斋的蜜三刀今晨发霉,吃倒了好几个老主顾。"
林婉儿倚着柜台调弦,裹伤的白布渗出星点血渍:"苏景明这招釜底抽薪,倒是比砒霜还毒。"她染着药汁的指甲刮过糖罐,罐底暗格里掉出粒带牙印的赤箭麦。
谢云舟的紫砂壶嘴冒着崖蜜香气:"三皇子封地的甘蔗田遭了虫害,这消息比糖价跑得还快。"他忽然倾壶将蜜水泼向窗外,黏住只信鸽的翅膀——鸽腿绑着的密信盖着漕帮火漆,墨迹晕染处正是"糖"字。
沈清欢的银针扎进糖霜,针尾瞬间蒙上灰翳:"不是虫害,是苏记往糖里掺了赤箭麦粉。"她将糖块浸入酸梅汤,浮出的泡沫拼成漕帮货船的吃水线,"这批糖走的是军粮船,免检通关。"
午时三刻,二十家糕点铺主齐聚食肆。杏仁酥张掌柜的指缝嵌着糖渣:"沈掌柜给出个主意,我家的糖油全成了毒药!"他掀开食盒,核桃酥裂口处渗出黑色糖浆,腥气刺鼻。
沈清欢的铜勺搅动新熬的麦芽糖,琥珀色的糖稀拉出七尺长的金丝:"明日挂出'糖酥改咸口'的幌子。"她突然将糖丝抛向梁柱,黏住个偷听的粮行伙计,"劳烦各位把霉糖送去府衙,就说是苏会长特供的军粮。"
暮色中,谢云舟的马车碾过满地糖渣。他掀开车帘递来卷潮汛图:"三日后运河涨水,苏记的糖船要走青龙闸。"图纸边角沾着糖霜,遇热显出三皇子府的莲花纹。
沈清欢将图纸浸入卤汁,金线浮出二十个红点:"这些码头仓库,存的不是糖是盐。"她忽然掰断糖块,断面结晶纹路竟与冰窖暗道的冰纹重合,"苏景明要垄断的,从来不是甜味。"
五更梆子响过,林婉儿在糖罐底发现半枚带血的玉扣。沈清欢就着烛火细看,玉纹缺角与漕帮二当家独眼李的烟杆吻合:"原来苏景明借漕帮运糖,用的却是官盐的批文。"
粮行二楼传来瓷器碎裂声。苏景明捏碎糖罐,断指在糖浆里搅出漩涡:"告诉三皇子,沈清欢发现了盐糖账。"他蘸糖在窗棂写"腌"字,最后一捺拖得极长,像把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