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关一月就特许风树选择书目，来当她工作时的背景音。

风树一开始还装，挑的都是关一月的书。等到关一月锁了书房，开始在工作时冷不丁提问他，让他没法躲在播放的音频后面，他就明白不能跟关一月较这种劲了，风树终于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自行选择了一本。

这事搞得一人一机都有点费神，因此风树慢慢读，关一月心不在焉地听。她靠在扶手椅上，享受得胜后心花开放的感觉，为此宁愿暂时抛下琢磨了一阵的神经网络。

关一月也明白自己的行为是个犟种，就她的职业而言，犟种有时更像褒义词。只是为了讨生活，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得选择折中，令自己圆滑一些，多关注别人的话，到了C8695之后更是如此。

想到这里，关一月坐直身体，没有了偷闲的兴致。她翻看自己的笔记与图纸，又去操作自制简易电脑，最后因为毫无进展而停下。

“也不一定是方向错了，可能是太慢。”关一月安慰自己，把数据从头拉出，开始一边查漏，一边找灵感。

她在这段时间，愣是把机械手臂拆卸又拼了回去，之后用自制的电脑终端连接这副机械，试图找到让它们运作的办法，遗憾的是，至今没有成功。

风树读故事的声音断了一下，他的面壳往上抬了点，接着继续往下念，他念完一本，一个上午就过去了，风树开始提醒关一月午饭时间。

“拿上来，我会吃。”关一月头都不回。

风树只好照做。

关一月倒是真的吃了午餐，统共花费十分钟，之后下达吩咐以后送营养剂，就忘记了风树的存在。她一门心思把自己按在工作桌前，也不管风树读不读那些故事了，晚上到点直接开关门回卧室。

这样两个房间反复倒腾的状况持续了十几天，关一月终于捣鼓亮了那两条肢体，她做了一份新图纸，在早餐时顶着穿出味的居家服亮给风树看。

“你看看能行吗？能行就把熔炼炉拿出来，今天开始做。”

关一月换着角度展示她的虚拟模型，然后把它打碎成图纸。

风树仔仔细细看过，大致看出是某种纯工具型机械的图纸，像挖掘用，又像是工业外骨骼，反正不大像前线机械的业务范围，但一定是工程兵的业务范围。

“……超范围了，我没见过。”

最后风树给出这样的回答，关一月也不意外，她坐在餐桌前，慢慢喝干早间牛奶。

“那就直接去做，等什么？”最后，关一月一推站着的风树，“不用你读那些破小说了，开心不开心？快去！”

关一月要求至少做三台，于是整个强风期，风树都和熔炼炉待在一起了。

这个小型熔炼炉功能有限，效率极低，风树只能慢慢磨，一边做，一边和关一月修改图纸。等到三个月过去，风见小了，关一月才有机会去拿其他熔炼炉。

到风再小一点，陆续有人顶着风去翻垃圾，关一月也开始处理这几个月的城内事务，不出所料，又是好几处的室内凶杀案，一个积郁甚久的人拿枪射了同栋楼的所有人。

因为强风期闭门不出，这事直到今天才发现，尸体连带整栋楼都臭了，处理尸体需要时间，估计住在周边的居民精神状况也要恶化了。

结完这种案件的关一月，发表了一番痛心感言，决定拨公款给底下城民找点项目做，让他们忙起来，就没力气想东想西了，至于项目内容，就在西边垃圾场的旁边建一座大型的垃圾焚烧厂吧。

焚烧垃圾的地方本来就有，只是距离远，且十分老旧，如今关一月觉得是时候更新了。

关一月亲自在地图上画了代表焚烧厂位置的圈，因为地图是微缩的，她画得有点大，把一部分垃圾场也画进去了。

第一次做一城之主的关一月显然忘记让助理核对，直接公布画完的地图，好在只是个基建项目，也没人提醒她，打算做的时候先让人把那片区垃圾搬到一边，再建焚烧厂的围墙，一来一去正好拉长了工期，增加了参与人员，各方可以多抽点利润。

后续如果关一月觉得焚烧厂建得太近很危险，要后移，还可以再拆再建，又是一笔钱。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和关一月声称的目的方向一致，近三年克鲁兹的城民应该都不愁没事做了。

就这样，焚烧厂的项目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另一边，关一月也拿到了纳什发来的死亡名单，何瑞斯还真是一刻都等不了啊。

关一月暗自腹诽，她把名单看完，拿火点了，心里已经选定了人。杰罗叔侄是克鲁兹的老资历，手下很多人在城防供职，先前关一月动防卫队，触碰最大的就是他们的利益。

虽说之前关一月给出一些让步，说服这叔侄两暂时偃旗息鼓，但损失的权力不是钱色能填满的，关一月若想推进她的计划，不可能不和这两人产生冲突。

整座城的权力都已经被瓜分完毕，就算关一月想换别的给杰罗，也会触到其他人，思来想去，干脆名单上就从这两人开始下手。

将这些人按难搞程度排好，克鲁兹今年的上层减员计划就略有雏形了，时间并不充裕，因为何瑞斯不希望这些人搬到肯德里克，关一月指不定还得帮她留人；而关一月又不希望何瑞斯再无后患，可以腾出手治她，同时不能让城内人造她反。

“不是人干的活。”关一月最后跟风树感叹。

她是直接当着风树面在排这些人名，排完之后，让风树暂停他的阅读，听她分析这些人的背景资料。

“弗格斯，80岁，势力的档次居中，比杰罗高一点，这人的爱好就是特别好色。”

关一月拿金属块的尖端在纸面写下弗格斯的名字，再划掉。

“然后……余吉，50岁，同样是中档，但这个人特别活跃，擅长结党，和最高层的来往频繁，最好往后放，以免引起警觉。”

她按这个模式说了许多，最后的名字关一月写了两个，伊夫林和厉俊楚。

“终极目标，防守严密。”关一月没能多说。

她抚摸自己的手指，注视面前隐有划痕的白纸，风树和她都没有说话，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好吧，你都不装了。”

最终，关一月这么说着，把划着伊夫林和厉俊楚的纸片撕下来。

“给你。”

风树接过纸片。

不过，出乎意料，他多说了一句。

“不存在装不装，您没有权限询问我这些问题。”

“哼，好啊，那现在我有权限了？”

而风树捏着纸片，否认了她有权限的说法。

“不。我必须保密，但您有获取信息的能力，这事我无法阻止。”

话是这么说，获得信息和风树肯接下这张纸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关一月敏锐感知到，这其中还有因素在起作用，只是她现在还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