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斯早就给关一月来了信息，他的信息表现出了惊疑，问她：“你干的？？”

关一月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过了几天才有空回复，她认下了以利沙之死，以及一句“我还以为会看到你们的狙击手”。这回轮到何瑞斯没声了，直到一周后，他告诉关一月可以来拿报酬和以及谈谈后面的事。

关一月带着风树去了。

何瑞斯和关一月握过手，视线却落在后边的风树身上：“不介绍一下？”

关一月就等他问呢，不然她没必要带风树来。

“我的保镖，型号是燕兵。”她这么介绍风树，“旧型军用机改良，你懂的。”

何瑞斯果然懂了，他顺理成章将打死以利沙那枪安在了风树身上，感叹：“你真幸运。”

显然关一月学习机械制造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即便她不说，何瑞斯也能猜到她是从哪里拿到了机械残骸，然后改造来自己用。

何瑞斯自己也琢磨过刺杀以利沙的办法，不过之前以利沙实力在那，远程狙击很难有成效，对狙击手的能力要求极高不说，还很容易折损——他们确实折损过一个——毕竟大部分时候，开枪就会暴露位置，暴露位置就等于死亡。

从关一月当时的举动，何瑞斯能猜出她想做什么，只是他心里并不觉得关一月能成事，他打算等关一月做完她那部分，发现事情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到时候她若是请求何瑞斯派人帮她，将情况全盘托出，何瑞斯在决策会议上也更好获得支持。

对，会议，他们的决策必须经会议通过才能施行，这也是何瑞斯感到束手束脚的原因。

而关一月却完成了他们完成不了的事，那一枪的距离和角度都足够刁钻，机会稍纵即逝，何瑞斯的人做不到，便理所当然将它归为专业机械才能办到的事。

当下关一月来到的地方正是何瑞斯的聚居城，城名克鲁兹，这几天，何瑞斯已经抓住机会，将以利沙的党羽杀的杀，驱赶的驱赶，还有一部分被他收归，有些人对他的收归行为不太同意，在关一月来之前，他们还在会议室旁争吵这个问题。

同时，以利沙那个聚居城的旧名牌残骸被取了下来，估计很多人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城是有名字的，叫“肯德里克”，意为“王室权力”，以利沙上位之后懒得派人清理这个城门名牌，以至于名牌早早被沙尘覆盖，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字迹。

因此在流放者口中，聚居城只指代以利沙的城，潜意识有点唯一“流放者庇护之所”的意思，何瑞斯那座则叫克鲁兹城。

关一月走进会议室的门，门内或坐或站的人立刻将目光转向她。

在各种不大友善的注视下，关一月被何瑞斯安置在他右手边的位置而非对面，明显宣告关一月是跟他一条线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关一月毫无根基，想要接管科鲁兹城，必须有何瑞斯的支持，这也是为什么何瑞斯最终答应这个要求，当下凭借关一月成功刺杀以利沙的功劳，他两组合无疑是在场的最有话语权的，一加一大于二。

当然有人不服，何瑞斯也不可能帮关一月解决这件事，因此关一月立刻面对了这帮人的排挤。

“咳。”

有人清着嗓子，关一月看了一眼这个人，将他的相貌与记忆对准，卡列博，哦，这家伙。

在C8695呆了十年，关一月一面之缘的人可多了，上次见到卡列博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老，关一月眼见以利沙把他和手下十来号人的脑浆打出来，最后只有他一个逃脱。

“我们尊重你许下的承诺，何瑞斯，可以保留科鲁兹城，但没必要留下人在这边。”卡列博的身份，确实适合打这个头枪，“手下那些人为你冲锋陷阵，我们必须带上他们。”

他无视了关一月，直接与何瑞斯进行对话。在关一月到达之前，两方人就着话题吵过一遍，因此到这步，卡列博也不想说两座城合二为一之类的话了，转而讨论起留守在科鲁兹的人员。

“有件事您说的不对。”

接话的是贾马尔，何瑞斯的人，非常年轻，但行为老道，说起话来不疾不徐。

“我们不是不带他们，而是要优先有功劳的人。不施行严格的奖惩制度，怎么让下面的人好好做事？肯德里克城资源有限，在强风期大批量人员和货物迁移不现实，这些事可以等到明年解决……当然，我们也要尊重关一月，毕竟没有她，就没有我们今天，不是吗。”

贾马尔把话题引到关一月身上，他和卡列博一起向关一月投来目光，关一月知道，这是轮到她说两句了。

“说的对。”关一月说，“你们不还得排查肯德里克居民里有没有想造反的吗，要不把他们也扔过来算了，我不嫌多。”

贾马尔和卡列博一齐把视线转了回去，假装关一月没说过话。

最后还是由何瑞斯拍板，这事其实早就吵出了结果，也不知道何瑞斯怎么说服那些老家伙，总之接着众人就搬迁的人员名单讨论了两句，事情就这么定了。

开完会，关一月也无需回自己的住处，她被安排到克鲁兹城中心何瑞斯的宅邸，由一名叫原松声的接待员带她了解这片区域，顺便满足她的各种需要。

风树依旧跟在她身后，充当一个沉默的、尽职尽责的机械保镖。

关一月试着跟原松声搭话，她觉得原松声是这出宅邸类似管家的职务，从他那里应该能套点什么出来。

“助理，你在这里多久了？”

原松声在前面领路，他的态度十分柔顺。

“只有五年，女士。”

他们正经过宅邸的小花园，当然没什么植物，只是做成了颇有艺术性的石雕迷宫，也算某种不愁吃喝还有闲的人的消遣了。

以利沙当然也有类似的花园，但他做成舞池来开成人趴，中心喷泉池用来倒酒。

关一月一边看那迷宫，一边继续聊：“这迷宫真的有人玩吗？”

“一般是邀请很多人一起玩，女士。”

关一月在他后面作出“噫”的表情，她对“很多人一起玩”这类的词相当敬谢不敏。

突然，原松声停下脚步，侧过身来，关一月也停下，只见他从胸前衣兜掏出一张门卡，往门锁一刷，接着推开这扇看着比其他地方都要牢固的大门。

“到了。”原松声站在门边，示意关一月进去，“这将是您的私库。”

关一月有些吃惊和期待，她走过去，站在门边往里看，这个私库简直跟她那个熔炼场所一样大，里面堆满了各种物资和枪械，关一月花十年都不能攒到那么多。

不知不觉，关一月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这……这些是克鲁兹城过冬的物资？还是何瑞斯留给我的全部？”

听到这么没有见识的话，原松声依旧彬彬有礼。

“不是仅有。”他说，“克鲁兹的物资点都会留给您。也不是整个城的，每次投下的物资中，恐怕只有3%会流出到城中。”

“这个仓库随时补充，是只属于您的。”他重申。

关一月在门口站了半天，最后慢慢走进去。

私库中分门别类，琳琅满目地将食水、用品罗列摆好，方便随时取用。尽管只是宜居星区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但在这里却是稀缺、珍贵的，某种程度身份的象征，大批的人愿意为它付出一切，做任何事。

……而关一月从此也可以对他们做任何事，就像以利沙和何瑞斯那样。

关一月站在私库中央，轻轻咬住舌尖。

她品尝到了。

权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