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被消除掉了一部分,季识槿悠悠转醒,又被电话铃声吵得皱眉头,他脑子里一片浆糊,时砚就略微施了一个小法术,让季识槿明白了现在状况的同时接受了他的存在,两句话打发了周助理。
没办法,时砚现在是人形,在人类社会还没有身份,若是让周助理或是其他人看见,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时砚看季识槿艰难地说完了话,便将手机拿过来挂断。
此刻,随着药效一点点被抽离,季识槿的思维也越来越清晰,他深知抱着自己的是个陌生人,恢复了一点力气的身体挣扎起来。
“嘘,别动。”时砚冷淡得像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季识槿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冰冻的河水中,被清凉与冷寂包裹。
“你中药了,我在帮你。别担心,一会儿就好。”明明是冷淡陌生的声音,气息却让季识槿感到熟悉。
季识槿努力挣扎:“放开……”
他的动作彷徨又可怜,无力的双腿成了拖累,男人火热有力的胳膊抱得很紧,他刚挣开一点就又被拖回去。
“不,不要……”季识槿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慌张更多,身体的变化他感受得一清二楚,在这个糟糕的地点,陌生人的怀里,他做不出再保持冷静。
“唉。”耳边响起一声清且浅的叹息。
眼睛被手掌遮盖,季识槿惶然地睁大了眼睛。
一只手牵引着他的手向上移动,男人靠得更近,季识槿感觉颈侧几乎要被灼热的呼吸烫伤,他的手摸到了男人的头发,中途擦过男人的耳朵。
然后……
季识槿动了动手指,感受着手心里熟悉的触感,惊讶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毛茸茸的耳朵在掌心收拢,或许是觉得痒,时砚的耳朵动了动,在季识槿的手里蹭过一道痕迹,密密麻麻的酥痒从那道痕迹中升起,让季识槿不由得蜷了蜷手指。
“……”季识槿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小白。”
时砚默了默,还是应了:“嗯。”
季识槿突然激动起来,连带着身体都在颤抖,他一把拉下时砚捂着他眼睛的手,猛然回头。
和还未收回耳朵的时砚对了个正着。
“……”
61整个统都麻了。
“宿主!说好的不告诉他你会变人形呢!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啊!啊啊啊!”
现场气氛太诡异,季识槿中了那种药,身体反应还在,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而他的宿主,脑袋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红色狐狸耳朵,两人面面相觑,手拉着手。
61看不懂,61好想逃。
而他的宿主情绪丝毫没有波动。
“如果不让他认出我是谁,他可能会自我伤害。”时砚只是如是说。
61愣了下,看向季识槿的手,果然,手心已经被掐红了,再用力点就会流血。
一人一统的对话季识槿听不到,即便听到了他现在也无暇去管,他的视线牢牢锁死在男人的脸上,那双狐狸耳朵随着主人的心意微微摇晃,占据着季识槿的视线。
“你……”开口的声音干涩沙哑,一瞬间将两人带回了现实,注意到此刻是多么狼狈。
季识槿收回手缩进被子里,无助地攥着裤子的布料,他脑子里一片乱糟糟,连时砚的手重新放到他身体上也没发现。
温暖而异样的东西像一缕烟探入他的身体,将最后一丝药物抽出。
“好了,药物影响已经去除,身体变化是正常的,自行发泄或者等他消下去就可以。”时砚声音平淡地说着让人脸红的话。
季识槿张了张口,思维完全只能顺着时砚的话走:“我……”
时砚挑了下眉,以为是自己在让他不自在了,将人往上提了提让他靠在床头,自己则起身要离去。
“别走。”季识槿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一片衣角,继而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耳尖瞬间红透。
时砚看着那点鲜红,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退回一步,在床边坐下。
“聊聊?你现在应该有很多问题。”
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人聊天,但显然时砚不是一般人,他探查过,季识槿的身体反应只剩下一点点,没有外界刺激的情况下几分钟就能消失。
季识槿刚好也不想让他离开,那自然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季识槿垂眸,他在卧室里没有看到自己的轮椅,也许是放在了外面或者在其他地方。
事情发生的时候太混乱了,他只记得有人将他从房间里带了出来,然后找经理开了这件新的房间,后面的事情便记不住了。
“抱歉,我想喝水……”季识槿抬头看向时砚,那双毛茸茸的耳朵不知道是忘了收回去还是无所谓,就那样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中,吸引着季识槿的注意力。
时砚站起身,那双耳朵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看起来很让人手痒,他本人却全然不知:“稍等,我给你倒杯水。”
时砚走出了卧室来到客厅,将矿泉水瓶里的水倒进烧水壶,按下启动键,然后看到了客厅沙发旁边的轮椅。
水烧好了,时砚将热水倒进杯子里,再掺了些凉水,转身的时候顺手将轮椅一并带进了卧室。
季识槿接过水杯,手指从杯壁上感受到了温热,余光瞥见时砚将轮椅放到了床边,正好是他在家习惯放的位置,方便他上下床。
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季识槿被呛到,移开水杯俯身咳嗽起来。
“咳咳咳……”
时砚放好轮椅转身便见这人喝水把自己呛到,眼睛无奈地向下弯了弯,伸出手指,一道小小的红光从手指发出,进入季识槿身体,瞬间就让他不咳了。
季识槿将水杯放在一边,时砚没地方坐,便又坐到了床边,和季识槿离的很近,好像他一倾身就能碰到。
“好了,你现在可以向我提问。”时砚摊了下手,表情淡淡,但对季识槿很有耐心,等他慢慢缓过来。
“你会诚实回答?”季识槿抿了抿唇,想到了上次小狐狸骗他的事。
时砚显然也想到了,身体僵了一瞬,不过这次他已经在季识槿面前暴露了身份,其他的事情也就没有欺骗的必要了。
“会。”
时砚这么说,季识槿便问出了一个很早就想问的问题:“当初你是不是故意被我救下的?”
“不算是。”时砚诚实解释道,“当时我本来想要逃走,但恰好你出现了。”
任务的事情不能说,但时砚这句话并没有骗人,只是没有将全部真相告知罢了。
季识槿听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那天是配合警方捣毁他们做非法生意的,凑巧看到了你即将被剥皮,这才出手救下来。”
“不说这个了,”季识槿没等时砚回答就转移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应该怎么称呼你?你有名字的吧?”
时砚点了点头:“嗯。”
“时砚,时间的时,砚台的砚。”
“时砚……”季识槿在嘴里默默念了一遍,抬头看他,“好名字,很配你。”
时砚没有回答,从季识槿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耳朵倒映的影子,才想起狐狸耳朵还没有收回去。
心念一动,头顶那双毛茸茸的红色耳朵消失不见,季识槿收回目光,手指蜷了蜷,觉得有些可惜。
“所以之前我问你会不会变成人,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季识槿垂下眼,声音略低。
时砚抬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额前被碎发遮挡着,连眼睛都看不到,但是他是妖,稍稍动用妖力就能透过遮挡看到他的真实情绪。
时砚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只是耐心回答季识槿的问题:“当时我们刚认识,难道你会让一个陌生的男人靠近自己身边吗?更何况我是妖,不是人。”
“不是故意欺骗你,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抱歉。”
季识槿一只放在被子下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像是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脊背也放松下来,向后结结实实地靠在床头上。
他等了许久,其实也只是在等这句抱歉而已。
既然不是故意欺骗,那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
“你们……妖,”季识槿想了想,小心地措词,“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其他妖?你们生活在哪里,混迹在人类中吗?”
时砚低头沉吟,想着应该怎么和季识槿解释。
要直接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神秘的地方,里面住着的全是妖怪,并且已经和人类一样繁衍了千万年?
对于一个普通人类来说,骤然得知这样的事实,会不会直接被吓到?
见他不说话,季识槿以为这些不能说,于是抱歉道:“我不是故意想打探你的隐私,不能说的话就算了。”
“没有。”时砚回过神,“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只是单纯叙述很难讲清楚。”
“过段时间我带你去一趟,你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时砚语气淡淡地丢下一颗炸弹。
果然,季识槿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他愣愣地问:“什么?”
时砚重复:“我有办法给你治疗身体,到时候要去妖族待一段时间,你可以亲自看看。”
妖族领地灵气充裕,是最适合布法阵的地方,所以治病的时候季识槿是肯定要过去的,到时候可以带他在妖族领地转转。
至于妖族祖训不得带外族进入?时砚从一开始就没把这条规矩放在眼里,订制祖训的老妖怪们都死光了,现在的妖族里时砚已经是实力顶尖的那部分了,他想带人进去,还没有妖能阻拦。
一句话放出两个重磅消息,时砚丝毫不觉,但季识槿已经有点眩晕了。
“你是说,我的腿……那种幻痛,可以治疗?”他找了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问诊,得到的结果都是毫无办法。
“对。”时砚点了点头,俗世的人类医生没办法,但不代表会修炼的妖族没有,他说着说着又想到了其他,“你想站起来么?我想想办法,也许可以做到。”
断骨重生,比祛除死气简单多了。
季识槿听到后面那句反而冷静下来,嘴角微微勾了勾:“我的腿在十多岁的时候便废了,现在过去了十几年,其实也习惯了。”
“能治好幻痛就很好了,多谢,你想要什么报酬?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季识槿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他话说出口,但心里还有些没底。对面是一只狐妖,他有什么东西可以向一个人类索取的呢?季识槿拥有的那些东西,恐怕他动动手指就能得到。
时砚心道,你的报酬已经给过了,就是完成任务所获得的可以让他回家的能量。
不过这话不能对季识槿说,时砚含糊了一下,只道自己还没想好,以后会找他索要报酬的。
“今晚在这里凑合一晚吧,明天事情就会有结果。”时砚转移了话题,也从床边站了起来。
季识槿坐在床上,整个人笼罩在时砚高大身躯落下的阴影里,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