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几叉子的意面，两只切开的大龙虾被端了上来。
石子瑜的眼睛顿时移不开了，肚子好像被一键刷新回到刚进餐厅时的状态，再吃十个也不是问题！
用刀叉挑虾肉实在麻烦，石子瑜只能耐着性子，尽量不在壳里留下肉沫。
好想上手弄……
石子瑜心里嘀咕着。
终于，那半边龙虾百分之九十的龙虾肉都到了石子瑜的叉子上，他迫不及待咬上一口，顿时享受地眯起眼睛。
不够吃，一只绝对不够吃……
他边嚼边想。
要是有麻辣小龙虾就好了，买个七八斤回去大家一起吃……
陶醉于龙虾鲜嫩的肉质，石子瑜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
那天他和益浩思约好了吃烤羊肋的，但是路过海鲜自助，他就走不动路了。
突然很想吃麻辣小龙虾，爆炸想吃。
益浩思一听，毫无怨言地转身回头，载着他去了他们最常吃的那家，大手一挥点了四斤麻辣六斤蒜蓉。
吃到最后两个人嘴巴手指还有脸都是红的，还剩近两斤的麻辣吃不完，只能打包带回家。
半夜石子瑜起床上厕所，想到冰箱里的小龙虾，脚步一转，悄悄走到厨房准备偷吃。
他正轻手轻脚地蒸热小龙虾，厨房的灯“啪”一下开了。
益浩思抱着手臂，挑着眉毛道：“还以为进贼了，原来是家贼。”
“偷吃居然不叫我，感情淡了是不是？”
石子瑜心虚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为自己辩解：“我以为你睡着了。”
益浩思“哼”了声，上前抱住石子瑜的腰，低头用头发去扎石子瑜的脖子。
又刺又痒，石子瑜往旁边躲了躲，他立刻收紧手臂，追上去用头对着石子瑜的侧脸和耳朵用力钻。
“错了错了，我错了，别……”
石子瑜连忙用手挡住他的头，“我这不是还没吃吗，热好了我们一起吃。”
“这还差不多。”益浩思这才罢休，只是手还环着石子瑜的腰不放。
辣味飘扬，石子瑜咽了口唾沫，也不管身上贴着的狗皮膏药了，连忙熄火将盘子端出来。
“手套呢？冰箱里还有橙汁吧？”石子瑜用手肘轻戳益浩思。
益浩思乖乖去拿了。
石子瑜带上手套迫不及待抓起一只，没有很烫，便直接开剥。
益浩思也准备上手，石子瑜拦住他，将手里的虾肉递到他嘴边，“你别弄了，不是说手指头难受吗。”
晚饭吃的那八斤小龙虾里近六斤是益浩思剥的，洗澡的时候他还喊热水烫得手指疼。
听了这话，益浩思嘴角根本压不住，又抱上石子瑜的腰，美滋滋地张开大口咬住虾肉。
他一个常年健身的alpha，指腹茧子厚着呢，剥个虾还手指疼，说出去估计要被别的A们笑死。
但……是装的又怎样，谁叫他有对象心疼呢？
两人你一只我一只地解决掉所有小龙虾，肚子撑得满满的，橙汁都没能喝几口。
实在撑得厉害，石子瑜找出来消食片，叫上益浩思一块吃了。
接着两个人大半夜的在屋子里站一会，走一会，站一会，走一会……
天快亮时肚子才勉强舒服了一点，都困得不行，倒头就睡。
结果第二天还撑，早饭直接跳过，接近三点才吃的午饭。
————
又露出那种表情了……
向炫明垂下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他知道石子瑜一定是想起益浩思了。
真的是……让人好不爽，好不甘……
可是，再多的情绪他都只能默默咽下。
因为现在的他在石子瑜那里还没有肆意表达的资格。
他还比不过益浩思。
现在挑明这些对他没有好处。
向炫明吞下石头般的龙虾肉，捏着刀叉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真的好不甘心。
难道他要一直生活在益浩思的阴影之下吗？！
那家伙甚至都不在这个世界啊……
向炫明突然一阵害怕。
益浩思不在这里，石子瑜都会时不时想起他，如果他来了，那自己……
他不敢想下去。
悄悄抬眼偷看石子瑜，向炫明心里有些委屈。
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爱我？
好疲惫。
向炫明垂下眼睛，手里握着刀叉却怎么也动不了，无力感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仿佛上帝也知道了他的心情，外面突然下起大雨，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吵闹的声音，惊醒两个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人。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窗外。
“遭了，没带伞……”石子瑜皱了皱眉。
天气预报没说有雨，他都没准备雨具。
“好大的雨，”向炫明扭头看向石子瑜，微微笑道：“可以再坐一会，雨小一点我们再走吧。”
于是吃完后又坐了半个多小时。
雨势稍缓，石子瑜赶紧拿好东西，迅速结了账，和向炫明一起离开。
走到餐厅门口，门童立刻撑着伞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他可以将他们的车开过来，或者给他们打伞去停车场开车。
向炫明选了前者，车子开来后他熟练地塞给侍者不少小费，石子瑜已经先一步坐上驾驶座了。
雨天路滑，石子瑜开得很慢。
雨夜，摇晃的车厢，这样的环境很适合睡觉。
向炫明也确实昏昏欲睡，但他强撑着。
因为今晚他还有想做的事。
回到公寓，这次可没有门童帮忙了。
石子瑜抖开外套盖在头上，跑到副驾驶门口，向炫明立刻钻进外套下面，两个人顶着外套踩着水往公寓门口跑。
这件外套不够宽也不够长，只能遮住头、脖子，以及一小部分肩膀。短短十几步路，后背及以下全湿了，手臂也没能幸免。
两人赶紧上楼，一进家门石子瑜就催促向炫明去洗澡，他自己也迫不及待地脱掉湿透的上衣。
“一起洗吧？”向炫明状似平静地道。
石子瑜愣了一下，摇头：“快去吧，等会感冒了。”
向炫明抿了抿嘴，和石子瑜无声对视了几秒，这才转身进入浴室。
他没拿衣服。
石子瑜换上干衣服，拿上一套向炫明的睡衣，轻轻敲一下浴室的门：“衣服……”
他的话戛然而止。
向炫明打开了门。
他已经脱去上衣，白皙得过分的皮肤在灯下几乎发着光，被雨水打湿的西装裤紧紧贴在腿上，勾勒出暧昧的线条。
不等石子瑜反应，他身体前倾勾住石子瑜的脖子，吻了上去。
他的身体很凉，浴室里也没有热汽。
石子瑜顿了顿，推开他：“洗澡了？要洗热水澡。”
向炫明不动，轻声道：“我们做吧。”
“……”
“不。”
石子瑜拉下他的手，将干净的衣服塞进他手里，声音仍然温和：“快去洗澡，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向炫明呆呆的看了他好一会，默默关上了门。
门内响起水声。
石子瑜吐出一口气，对着门发了一会呆。
从向炫明发出邀请到他拒绝，估计都没有一秒，在那一瞬间，他想明白一些事。
side只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
他不想和向炫明做。
他甚至没办法想象和向炫明做。
石子瑜茫然地坐到沙发上，捂住了头。
他不想让向炫明失望，但是他也真的做不到。
甚至心里隐隐有些埋怨：向炫明就不能乖一点吗，为什么总提一些让人为难的要求？
他瞬间为这个想法感到羞愧。
好烦。
好可怕。
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
石子瑜突然有了离开这个地方的冲动。
可今天是向炫明的生日，而他刚拒绝了向炫明，现在走掉，一定会引起误会。
不想再伤害向炫明了……
石子瑜痛苦地揉搓脑袋。
他觉得自己好伪善。
心里着不要伤害向炫明，做的却全是伤害的事。
如果……
那天他没有跟向炫明表白就好了……
或者在更早的时候划清界限。
比如重逢后，相约咖啡馆的那个下午，那张照片，他可以明确表示不希望向炫明保存下来。
比如向炫明突然拥抱他，在第二天散步的时候他可以告诉向炫明他很不喜欢这样。
比如万圣节那晚，他可以告诉向炫明不要再提不合适的请求……
比如圣诞节……
比如……
那些时候他没有主动，但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高高在上地看着向炫明笨拙的接近。
是他造就今天的局面。
石子瑜有些喘不上气。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尽量做出正确的选择，可结果告诉他，他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可以拒绝诱惑的那种人，他不过是个优柔寡断的糊涂蛋。
细细想来，他在这个世界是这样，在ABO世界也是这样。
所以益浩思才会那么担心，那么没有安全感吧……
石子瑜捂着脸，简直无法面对丑陋的自己。
将错就错？
还是……
浴室水声停了。
石子瑜没有再想下去，他盯着浴室的方向，心里没来由的抗拒。
他想逃离。
逃离这段让他犹豫、烦恼、自我怀疑的恋情。
逃离向炫明那双总是带着期望与爱恋的眼睛。
逃离一个不堪的自己。
他心中挣扎，面容却很平静，也没有动。
看到向炫明湿着头发走出来，他还拿毛巾给向炫明擦了擦头发。
“我先去洗澡，你赶紧去吹头发吧。”
向炫明湿润的眼睛看着他，伸手似乎想要一个拥抱。
石子瑜躲开了，拿着自己的睡衣一言不发进入浴室。
等他出来，向炫明还站在那里，头上盖着毛巾，发丝滴落的水打湿了大片衣领，他却像感受不到寒冷，只是呆呆地站着。
心里叹了口气，石子瑜什么也没说，拉着他进卧室，给他换衣服擦头发。
向炫明就像一个精致漂亮的娃娃，任由他摆布。
只是当石子瑜动作轻柔地擦拭他的头顶时，他忽然抱住石子瑜的腰，将脸埋进石子瑜的肚子。
闷声闷气地：“……子瑜，要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爱我……你可以爱我吗？”
石子瑜沉默片刻，捧起他的脸，轻声说着刀子一般的话：“对不起。”
红红的眼尾顿时落下晶莹的泪，向炫明低头在石子瑜的肚子上蹭了蹭，再抬头时已经换上笑脸：“我知道了。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过吧。”
石子瑜心中一痛。
又伤害了他一次。
先前被中断的后半截念头冒了出来——将错就错？还是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