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端来三碗饺子三碟醋,又笑着问他们是不是南方人,陈会安回答说“是”,老人又拿了一瓶辣油出来。饺子个大肉多,陈会安直夸好吃。
“好吃就多吃,”老人还是一副笑态,“你太瘦了,胖娃娃好看。”
陈会安拒绝不了老人给自己添饺子的好意,连忙道谢。
“老人家,”他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您的,家人呢?”
老人还是笑眯眯地摇头,说自己没有娶过媳妇,膝下无子,也没有兄弟姐妹。陈会安闻言正欲道歉,老人说没娶媳妇没生子是自己自愿的。
“俗话说的好嘛,这彩云易散琉璃易脆,还是叮叮糖好吃拨浪鼓结实,”老人笑眯眯地看向宋学儒,“你这小孩怎么不同寻常人家的小孩……”
陈会安本以为老人是说这穿戴过于富贵了些,没想到他伸出手敲了敲宋学儒的胳膊肘,“怎么半天没个话。”
原来是说他性子冷。
吃完饭他们告别了老人家,陈会安问了几嘴赵家的事儿,老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他每天只顾着做叮叮糖,没怎么关注那些街坊邻居的事情。
走时老人家还拍了拍陈会安的背让他常来陪陪自己,又拍拍宋学儒说性子不要这么冷,搞得像个小大人。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陈会安问,他用胳膊肘撞了撞宋学儒,“小大人?”
宋学儒说去远一点的集市,又转过头来看着陈会安:“我有那么不爱说话吗?”
“有啊宋兄,”陈会安回答道,“跟你站一起我显得像个弟弟似的,”他背过手来侧身盯着宋学儒,“是吧?允哥哥。”
陈会安的眼神被宋学儒身旁的竹林给吸引了过去,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见一根竹子居然会觉得眼熟。
他没注意到宋学儒耳尖的一点红。
来到了集市陈会安才发现这里同刚刚那地不一样,热闹得很。一群小孩围在一起不知道玩什么游戏,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跳舞,还有翻筋斗的。
宋学儒将叮叮糖袋打开,对着陈会安说:“你先吃点。”
等着陈会安不明所以连吃了好几个觉得实在有些黏牙之后宋学儒走到小孩群里,笑着蹲下来:“你们在玩什么啊?可以加哥哥一个吗?”
他打开糖袋子:“我请你们吃糖。”
陈会安找了个墙壁靠着,看着宋学儒行动。
其中一个较大一点的小孩说当然欢迎哥哥加入,有了他这一句话,其他的小孩都应着,见了糖连忙上手抓,没俩下子着两斤叮叮糖就没了影儿。
宋学儒跟他们跳着闹着,有时候还唱了几句跳了几段,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个糖袋子请小孩们吃糖。
小孩子当然乐意这个帅哥哥和他们一起玩还请他们吃糖,不过这下宋学儒关上糖袋子,对小孩们说:“这糖可不能全给你们吃。”
“为什么?”小孩们挠挠脑袋问。
“这糖可珍贵了,”蹲下来的宋学儒似乎真的混入了小孩堆里,他用着幼稚的带有少年音色的声音继续道,“这糖可是我从南国带来的宝贝,是亮闪闪的玉石粉和天上的星星做的呢!”他尾音上扬,还有些得意。
小孩们听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下巴要掉在地上了,他们忙说想看一看这个宝贝糖。
宋学儒稍稍把纸袋打开又立马合上,以极其小声的话说:“这糖可不能见光,不然会马上化掉的!”
陈会安听取小孩“哇”声一片。
“我们想尝尝!”大一点的小孩双手合拢半屈膝乞求道,“哥哥求你了——”
陈会安听取小孩“求”声一片。
“当然可以!”宋学儒扭过头来冲陈会安挑眉,示意他过来,“不过你们要回答了我的问题才能吃到这宝贝糖。”
小孩们听了又是拍手又是跳起:“好耶!”
“嘘——”宋学儒放了一根手指在嘴前,“不过你们要小声一点,这宝贝糖在睡觉,不要吵着他了。”
小孩们给宋学儒比了个“好”的手势,现在不仅安静了许多,就连他们全都围成圈盘腿坐在了地上。
陈会安没过去,他只是靠前了些,继续倚在墙上。
“我问你,你几岁啦?”小孩比了个六,宋学儒奖励了他一颗宝贝糖。这小孩还急着这糖不能见光,马上将它扔进嘴里,然后眼睛都亮了起来,小声说:“好吃!”
宋学儒又问了几个常识性问题,这才渐渐引入主话题:“赵有钱家有娃娃吗?小孩摇头说没有,宋学儒又给了她一块宝贝糖。
“那他家邻居姓什么?有娃娃吗?”小孩回答姓“刘”,有一个五岁的弟弟但是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们了,然后抓着宋学儒衣角说我回答了两个问题,可不可以吃两颗宝贝糖。宋学儒摸摸头笑说可以。
好几轮下来宋学儒应该是问完了,他起身说自己要走,小孩们还眼巴巴地盯着他,有的还抓住他的衣摆不让他走。
“我真的要走啦!”宋学儒小声道,“不然我媳妇就该等急啦!”
他摊了摊手摇头:“我没有糖了,全给你们吃完了。”
“那哥哥以后还会来吗?”
“哥哥住哪儿?”
“我们去找你!”
“哥哥的媳妇也会和我们一起玩吗!”
宋学儒摇摇头说自己住太远了,又给小孩们一人变了一个小玩具来:“走啦走啦!”他作悲伤道:“以后有缘再见吧!”
小孩们目送宋学儒和陈会安消失在集市里,有几个还落下泪水来。
宋学儒走了一段距离才拿出一个新的纸袋,他递给陈会安:“其实我话也多,这个给你。”
陈会安打开一看:是那个见不得光,正在睡觉,亮闪闪的宝贝糖。
宋学儒在路上把刚刚小孩们回答的问题总结起来给陈会安复述了一遍。
赵有钱家是最近几年搬来的,买的是之前一户人家的房子,虽然门外看着气派但小孩们偷偷翻过他家里院,什么东西也没有,可谓是穷酸落魄。
隔壁刘家也是最近几年搬来的,但是比赵家晚了几个月,两家平时也就是普通邻居关系,逢年过节道一声好,其他时候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孙礼貌是一直住在陌城的大户人家,爸爸是当大官的,家里又溺爱孙礼貌,所以孙礼貌出门在外蛮横了一些,但一般不会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来。
“一般?”
“对,”宋学儒想着,“可能做过,但是被压了下来。”
不过这次孙礼貌事情闹得挺大的,因为小孩们的父母每天对着小孩都是严肃呵斥,让他们不要再去找刘家小孩玩了。
其实小孩们也觉得刘家那位无趣,因为每天都是一个样,比如说用同样的姿势问他们好,说这件事情我不能干,我不会,你们去吧之类的,就连每天回家的时候都是一个点。
“一个样儿?”陈会安捏捏下巴,“奇怪。”
“嗯,”宋学儒说,“小孩的话应该不假,但可能会夸大,我刚刚问了好几个小孩,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奇怪?难不成是刘家家风甚严,把小娃练成了一个……?”陈会安摇摇头,“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一个准确的词儿来形容。”
说完,宋学儒领着陈会安进了一家酒楼,陈会安看着空空的纸袋子:“宋兄,我刚吃了糖,吃不下饭了……”
宋学儒应该是没听清:“嗯?”
“我说,允哥哥,会安弟弟现在不饿,”陈会安起了逗宋学儒的心情,“你要吃就点一个人的量好啦。”
酒楼的小二瞧见两位富家公子哥,连忙笑着上去迎接,给他们腾出一间包房来。
“不用,”宋学儒拒绝道,“就大堂吧。”他坐下来点了几样菜,那小二给他们沏上茶水就笑呵呵地走了。
“这酒楼还真是热闹气派,”陈会安左看右看,有好几位都是大腹便便的客人,“看着比赤青厉鬼的花楼还好上几倍。”
宋学儒想起这件事就莫名来气:“你上次去花楼干嘛?”
“干嘛?”陈会安重复道,“卖艺还债啊!我到现在还欠你好多金银呢。”
宋学儒把手捏成拳头藏在桌下:“不用你还。”
“你说不用我还就不用我还啊,就算你真是我亲哥也不能任由弟弟挥霍吧。”
陈会安看出宋学儒生气了,以为是他觉得自己卖艺难堪,“好啦好啦别生气。”
他像呼噜小猫一样呼噜宋学儒的后背,“我错啦,我去花楼当然不是卖艺的,我是听闻这花楼很奇怪,有时候有进无出,又想着那里是赤青的地盘,所以进去看看。”
“太危险了,”宋学儒被他这一呼噜顺下毛来,“你一个人。”
“这不是后面你来了吗,”陈会安想到这儿又高兴起来,“而且是我降伏的赤青厉鬼呢!”
宋学儒又不说话了,陈会安还以为他在气头上,仍然呼噜着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