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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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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在说这个斗篷啊?”女人盛着青菜水上来,“捡来的呗,好东西不拿来用,难道任由这做垃圾处理?”

她擦擦手,将太子殿下的红色斗篷细细查看着,“我也是因为这件斗篷认识你这位神仙的。”

虽然灵岩山上丰富的矿石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人,可大家都不敢轻易上山采矿——

据说数百年前这里来了一位驻守的山神,他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你若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上山采矿,定会被千雷劈万雷斩。

你若是趁着他心情愉悦的时候上山,那注定会开采到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好宝贝。

“灵岩山神?”陈会安问,瞧见宋学儒摇摇头说:“我没有听闻过这个神仙,灵岩山素来无需我们天界派人驻守。”

“我相公……”女人冲陈会安挑眉道,“不对,老娘那死去的前相公有一日上山采矿,带回来的这块斗篷,我觉着这布料不错,结实耐操,就想着留给肚子里的宝贝。”

“我那时,”女人思索着,“怀着莲月,九月有余。”

“红色吉祥,上面的花纹精致漂亮,摸起来还柔和,所以老娘那死去的前相公就在河水边洗净洗净之后晾了起来。”

“可没想到,我这肚子见长,莲月却不见生。”

后面的剧情无非是女人怀胎七年被村里人如何当作不详之召的事儿了。

“我预感要生产那天,”事情过去太久,女人快要思索不起来了,她敲敲自己脑袋,“因为太过疼痛昏厥过去,不巧正值百年难遇的大寒天,家里没有能抵冬的被子,死相公就把红斗篷给我盖着了。”

女人说着,陈会安瞧见莲月内疚的脸,疼心地抚摸上去。

生产那天,女人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是个拿着兵器的百姓,梦见家国大乱,梦见自己跟着队伍去抓捕一个不认识的人。

“喂!上啊!你们平时不是挺能嘚瑟的吗!怎么抓个太子都这么畏缩?”带头的咬咬牙,“你们可要知道啊——这太子活人可值一万两黄金咯,就算死尸也有五千两黄金!”

“可……可那是太子……”有人回应道,“谁知道他功夫怎么样!万,一……俺家上有小下有老,只有俺一个男,男人!”

“我呸你个男人!你还知道你是男人啊!”

……

“喂!”带头的刀疤脸提起女人的衣领,“我看你不错,怎么样?得了狗太子,我们一人一半!”

女人没得反驳,一下子被甩出房门外——“试试水嘛?就他那小身板,死了也不新奇!”

原来房内的人们恶趣味地压着宝,赌谁能抓住这个太子殿下。

女人没学过武更没碰过刀剑,还没见过太子,怎么敢赤手空拳去抓人?

想着,他也只能游荡在空荡荡都城内,不对,这里全是死人,怎么算空荡荡呢?

“太子——叛国——开城门——抓者——赏金千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斩头颅——行正义——为天下之大道也——”

女人听见他们叫唤着,也听见自己饿了很久的肚子叫唤着。好饿,好累,好冷,感觉快要昏迷了……

-

“陪读兄,”女人再醒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侍女,她听见自己身前的主子对着宋学儒说道,“你知道,‘瘦马’是什么意思吗?”

主子听不出语气,女人只觉得他很悲伤。

“古道西风瘦马,”宋学儒道,“断肠人在天涯,”他点头,“夫子昨天才今早温习过的。”

这里气氛昏沉,女人微微抬头望见亭子外美丽的落日,品出了别样的凄惨味。

这样的感觉直叫人犯困,像是末朝末代走向倾颓的预兆。

想着,女人闭眼偷憩,睡了过去。

四周的打打杀杀声吵醒了她——好疼,身体就像是被马踏过般,她使劲睁开眼,恍惚看见夕阳的光辉打在城楼上,看见野草花朵沾染上了恶心的人血味,看见朱雀飞过拱桥,看见燕子安在屋檐下的破烂巢穴……

有人穿着一袭红衣,骑着白马飞奔而来。

“呜呜——啊——”一声清脆的哭声打破了寥落的景象,女人这才注意到街道的另一边有个浑身是血的婴儿。

出生在乱世,一定是件坏事吧。

梦境像话本一样闪过几页,最后停在红衣人骑马飞奔过在婴孩的时候。

他也要骑马踏过婴儿的身体吗?

一页,一页,又一页。

红衣人扯下自己的斗篷,露出里面绣有花鸟狮虎的衣袍,狮子的眼睛被沾染上了深红的鲜血,那人将斗篷一甩,斗篷像鸟的羽毛般,轻柔地吻在雪花覆盖的婴孩身上。

他没有停留,更没有多看婴孩一眼,他就像是个匆匆的过客,不经意不小心地留下了自己的东西。

时间停顿了几秒,一群精锐的骑马兵踏过的女人的身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飞升!咱们这儿有神仙飞升了!”

女人再睁开眼,发现四周金光闪闪,火烧云的奇异景象下有无数只飞翔的珍奇异鸟。

她清晰地认知到,在一个破落的小村里,有一位神仙飞升了,而这位神仙的长相与宋陪读可谓是一模一样。

“喂!他叫什么?”

“你这还不知道!他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宋学儒啊!”

繁弦急管,攘来熙往,天震地骇,一圈金光围着一圈,忽然地,大家都默契的睡过去,醒来就忘记这件事儿了。

他们只记得,自己多了位要信奉的神仙,叫宋学儒。

女人最后醒来时,身边多了位婴孩,丈夫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所以我说我认识你,”女人笑道,“只是没想到梦里的神仙能活生生被老娘瞧见!”她咂咂嘴,“真是稀奇!”

宋学儒没应声,他应该不知道这些事儿,或者说只知道一半。

“做完这个梦老娘就把斗篷留下给儿了!”女人挑挑眉,大喝一口青菜汤,嚼着焉了的菜叶说,“你们说,能在大冬天把斗篷解下来给孩子盖的太子殿下,怎么会是个叛国贼?”

“哎……”女人又叹息道,“可惜老娘没在梦里看见他的脸,不然管他是不是神仙,老娘都要好好供奉他!”

“那个……琴姐……”陈会安瞧见宋学儒低沉的样子,准备换一个话题,“你相公……怎么回事?”

“我相公不是你嘛!”女人毫不在意,“前面那个,死了就死了呗!”

“我冒昧一下,怎么死的?何时死的?”

“不知道!”女人打断陈会安的话,“老娘不想提他!”她一拍桌子,衣服随着动作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软白玉佩。

“眉间有痣,鼻梁骨上有一道小疤,嘴唇薄而且总爱抿着。”宋学儒道。

“我猜,你的相公,叫刘玉吧,而你,”他抬起眼来看着这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其实不叫师琴,叫柳玉吧。”

女人没来得及疑惑,宋学儒就接着说道,“早年间你们村里来了个城里的戏子,这个戏子就是你的相公,我说的对吗?”

“你之所以见到我这个神仙不觉着稀奇,还把梦境当成真的,是因为你的刘玉相公,本来就是个神仙吧。”

什么?

陈会安一脸疑惑。

“你,你怎么知……”

女人别过脸,把青菜碗端起准备去灶房,“你们还吃不吃了!莲月!跟老娘去洗……”

宋学儒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最开始还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当我看见你这块玉佩的时候,我忽然就懂了。”

“刘玉不是死了,而是法力丧尽,离去了吧?”

他盯着女人的眼睛,“你之所以怀了莲月这么久,是因为凡人与神仙结合本就是不靠谱的事情,你普通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所以只能一直拖着吧。”

“但你没想到,你这一拖,拖到了刘玉离开之时了。”

女人瞟了宋学儒一眼,不说话,端起碗拉着哑巴莲月去了灶房。

“宋兄,”陈会安转头看向宋学儒,“刘玉,是谁啊?”

这是一件天界直到现在都津津乐道的事情,好好的刘玉放着花神不做,不知道发什么脾气请辞还俗,永升的父亲不忍心将他的法力全全收回,所以留了些好让这位神仙在人间苟延残喘着。

有神仙下凡办事,遇到了请辞的刘玉,听闻他在人间已娶妻生子,妻子名叫柳玉,为方便邻居叫人所以改了个名儿,家住灵岩山下。

下凡办事的神仙问刘玉,“你后悔吗?舍弃神仙位置做凡人,又在即将逝去之时遇见了所爱。”

刘玉摇摇头:“不曾有悔。”

“所以说,刘玉就是胜收兄上几届的花神?”

“嗯,”宋学儒点头道,“我也没有见过他,只听说百年前有花神请辞,近些年来这个请辞的花神法力丧尽仙去了。”

“花神这个位置这么难当?为什么胜收兄上一届的花神也是请辞?”陈会安疑惑道。

宋学儒摇摇头,似乎没有在意到这个很巧合的点:“花神确实管的属下很多,而且活儿也杂,受不了的大有神仙在吧。”

“可为什么他们都是请辞还俗,你们神仙不能请贬官降级吗?”陈会安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学儒盯着陈会安的眼睛:“或许……”

“或许他们都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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