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学院早晨七点,
英曼正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叉子在装着莓果酸奶吐司的餐盘里乱叉一通,果酱、酸奶和面包碎片混杂在一起,让原本看了令虫颇有食欲的吐司变成了一团色彩诡异的糊糊。
“英曼,我在门口的小邮箱里看到了给你的信,我帮你拿来了。”
“嗯,谢谢。”英曼从室友蒂塔手中接过了一打形式各异的信封,随手拿起了放在餐桌上的拆信刀,轻巧地挑开了固定信封的烫金色火漆,将里面的邀请函抽出来随意翻看。
“英曼,你真的真的太厉害,太受欢迎了。”蒂塔双手捧着一杯热可可,浅绿色的猫眼羡慕地看着坐在靠背椅上的英曼,“你这两天来收到的邀请函比我一个月的都多。”
“哦?你真的觉得这是一件很值得羡慕的事吗?蒂塔。”英曼笑笑,随后面无表情地将绘有贝壳纹样的蓝白色邀请函撕得粉碎,连同信纸一齐丢进了垃圾桶里。
“事实上,”英曼状似不在意地抬起头看了蒂塔一眼,手上依旧不停地拆着信封,“这些东西只是用来迷惑我、打发我罢了,我依旧被他们排除在外。”
在成年舞会结束后的两三天里,英曼收到了许多贵族雄子寄来的邀请函与祝福贺卡。
起初,他也很激动,为自己离雄虫核心圈以及与哥哥有关的事实真相更近一步而感到欣喜若狂。
但在有选择性地参加了一两个活动后,英曼渐渐冷静了下来。
首都星的贵族雄子们组建了许许多多的私虫俱乐部,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由七位公爵阁下主导的奥莱塔俱乐部。
而重要的大型活动多由某个俱乐部内部的雄性会员发起,再邀请军政届雌性名流以及俱乐部里的雄性会员。
倘若你不是俱乐部的会员,那你的雌性再有钱、有权,甚至你拥有皇帝陛下赐予的爵位,你都没有资格参与。
不仅如此,英曼还意外得知,首都星有部分专供雄虫集会游乐的餐厅、歌剧院,也只允许某某俱乐部的雄性会员进入。
很显然,尊贵的雄子们无法阻止雌性用权势将一些他们所厌恶排斥的低等雄子捧上高位,但他们却仍可以用一些委婉的、无声的方式告诉这些雄虫:
你们和我们不是一路虫,我们永远不会接纳你们。
英曼的情况很特殊,他的雌虫非常厉害,同时他也被几只高等雄虫所接纳。
按理说,在成年舞会后,会有一些边缘俱乐部愿意主动向英曼递去橄榄枝,勉强接纳他为其中的一员。
从边缘开始,一点点走入核心,让天性排外的小雄子们有时间慢慢接受,这本来是尤利西斯和兰斯两位阁下替英曼规划的未来。
但很可惜,英格丽、特莉丝、芙瑞拉三虫的排斥改变了这一点,三只雄虫随便的一点小动作就让原本蠢蠢欲动的几个边缘俱乐部瞬间将手缩了回去。
邀请函和祝福贺卡算是在三位雄虫阁下的高压下勉强看在阿彻和两位阁下的份上给英曼最后一点体面。
这些邀请函上的活动英曼去过一两个,地点是大酒店,参与的雌性有商界精英和许多亚雌明星。
这样的配置在普通虫看来非常豪华,但在贵族雌雄眼中却是羞辱。
出自底蕴深厚世家的老贵族们十分看不起商虫与抛头露面、尤擅哗众取宠的明星,要是将一只脾气火爆的贵族小雄子请到这样的场合,他能将酒店天花板都给掀翻。
英曼倒是无所谓,出身第三星海尔伯格的他还蛮喜欢明星的,对商雌更无反感,只是通过这个活动,让英曼察觉到了雄虫们的排斥。
尤利西斯自然也对这件事感到非常尴尬,他在圈子里的影响力确实不如英格丽。
但尤利西斯也和英曼说,如果他亲自出面与几位俱乐部的代表谈话的话,应该最终还是能让英曼进去的。
而英曼则在表达了感谢后果断拒绝了尤利西斯的好意。
在英曼看来,
现在的问题是英格丽他们对他表现出了敌意,底下的雄虫当然不敢和这三只对着干。
加入了俱乐部也没用,注定是会被孤立、被边缘化乃至透明化的命。
要解决当然也很简单,只要那三只公开示一次好就可以了。
关于这一点,英曼感觉自己应该可以在他们三个开办的雄虫宴会中找到办法。
所以他虽然有点失落生气,但暂时也不急。
“那这也很正常。”
蒂塔听了英曼的话后了然地点点头:“我们没有如他们一般高贵的贵族血统,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等级,不被他们接纳再正常不过了,小英曼,有些圈子没必要强融,阶级跃升也不是一代虫就可以轻易完成的。”
“我们呢,找一个可以给我们带来爵位的雌虫结婚,婚后想社交的话就挑几个能把我们捧上天的宴会,不想社交的话,就呆在家里打打游戏、逗逗虫崽,反正都比给……”
蒂塔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声音突然放轻了许多:“你应该也知道,他们有些时候太欺负虫了。”
“是的,我知道。”英曼搂住了蒂塔的肩,“我理解你的想法,在自己这一代,选择一个还行的雌虫获得一个小爵位,那么你将来的雄崽就可以在你的基础上选择更为优质的雌虫,当你所创建的家族往上数几代都是贵族时,你就成功了。”
“所以你并不在乎在你这一代是否能融入那个小圈子,但我不同。”英曼将桌子上拆掉的信封收拾好,转身将其全部丢到了垃圾桶里。
我需要贵族雄子们的信息,拼接出真相;或许他们手上也会有可能的证据,或许他们当中有虫爱慕哥哥,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总之,这些事情都不是在圈外能够做到的。
“不同?哪里不同?”蒂塔还没等英曼回答,就突然眼尖地注意到了桌子角落还有一张英曼还未拆封的信封,伸手一指提醒道,“英曼,那还有一张。”
“啧,真麻烦。”
英曼撩了一把卷发,伸长手臂将邀请函拿到眼前,这次连小刀都不用了直接暴力拆卸。
这张邀请函并不高调,信封是灰色的,外面只有火漆印章和干花干草做装饰,里面也只是寥寥数语,并不像大多数贵族雄子那样喜欢搞一些花里胡哨的装饰。
所以英曼只以为这又是某个雄虫送来的普通宴会邀请函,可实际上……
“虫神呐!”凑到英曼旁边的蒂塔惊呼一声,“芙瑞拉殿下的订婚典礼!英曼你知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就连简单地站在街道上远远地看一眼坐在花车上的殿下那都是不可能的。”
皇室雄虫的婚姻向来被全帝国虫民关注。
结婚时雄虫和雌虫会共同乘坐由白马牵拉着的巡游花车驶入皇宫,而订婚仪式通常在雌虫的家中举办,所以就只会由雄虫独自坐在花车上来到雌虫家族的庄园。
每每这个时候,皇室也会给普通民众们一点福利,让大家在由军雌守卫着的警戒线内看看皇子殿下。
但因为害怕雄虫会在拥挤的虫群中受伤,也担心在这种场合部分控制不好信息素的雄虫一时激动导致信息素逸散从而使现场雌虫骚乱,街道两边向来只允许雌虫来站。
而英曼通过看到这个邀请函,也明白了小玫瑰不作妖以及原定在这几天的星网营销计划暂时推迟的原因了。
帝国三殿下的订婚典礼提前了。
这个时候,想来应该没哪只虫不长眼敢抢皇室风头。
“那你想和我一起去吗?”英曼大致浏览了一下邀请函上的内容,微笑着将邀请函折叠好,“上面说了,收到邀请函的虫可以额外带一只虫去,但需要在今晚前将是否去、带谁去的信息发送到皇室的电子邮箱里。”
“如果你想的话,我就带你去,我听说花车经过的一路上会有一条专供雄虫游览的露天玻璃走廊,我们可以提前站到那上面去,从皇宫一路走到德罗西家,正好让你看三殿下看个够。”
“太好了!”蒂塔激动地在英曼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突然像想到什么一般在转了几个圈圈后停了下来,眼睛直往宿舍内另外三扇门瞄,“那他们三怎么办?他们要是知道你只带我去……”
“晚起的虫子可没肉吃,谁叫他们睡懒觉呢哈哈哈。”
英曼与蒂塔相视一笑。
“而且,别担心,接下来应该还会有机会。
“对了,蒂塔。”
英曼在说完有关芙瑞拉订婚典礼的事情后突然收敛起了笑容,满脸歉意地道:
“你们会不会怪我,你们是我的室友,又是我在露西亚中认识的第一批朋友,但我却连成年舞会都不邀请你们……”
“没关系,我们大家都能理解的,是的,我们有些时候蛮横无理,但那只针对雌虫,我们并不是真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我们可以理解你的决定,英曼。”
“嗯……谢谢你们的理解,蒂塔。”
“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们吃饭,我和阿彻一起,为了感谢你们在我神智不清地跑回宿舍时对我的照顾……”
这件事是昨晚阿彻和英曼提的,当然,感谢不可能仅仅只是一顿饭,那对于雌虫来说实在是太抠门了,阿彻还叫英曼挑几件礼物,到时候在吃饭前送给室友们。
“请我们吃饭……”蒂塔眨了眨眼,询问道,“有哪些虫?我们五个,和阿彻少将,还有谁吗?”
英曼摇摇头:“没了,还需要有谁吗?”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这么安排。”蒂塔喃喃自语,就算英曼懵懵懂懂,阿彻.卡德威尔也不可能不懂规矩,“没有其他雌虫吗?”
“啊?啊,原来你们是需要雌虫的呀。”
英曼“呵呵”尬笑了几声,最初阿彻提出还想带他几个军部的同僚来,被英曼果断拒绝了。
英曼总觉得那群军雌肯定不正经,会打自家室友的主意,一群坏雌虫,拒绝拒绝给我通通拒绝,谁能想到,原来雄虫们也是愿意的呀。
“不然呢?要么我们五只雄虫聚会,都不带雌虫,要么就都应该有雌虫。”蒂塔一脸理所当然,“你们俩在那里卿卿我我,我们四只孤独的雄虫在一旁酸成柠檬精?这合适吗?”
喔!好有道理啊!
英曼了解了:“那你们可以自己带呀,我回头和他说一声。”
“不行,我和雪兰卡现在的对象没空,其他两只……他们的雌虫是商雌,军雌一向瞧不起商雌,基本上不愿意和商雌同桌吃饭。”
“那我叫他找几只正经雌虫?”
“不要正经雌,那群不解风情的家伙不要来!”蒂塔忙一脸痛苦地挥手拒绝,“给我来几只不正经的军雌,要听得懂雄虫说话,不要那种晚上我说一只虫躺在床上特别冷就提醒我多加床被子的无趣雌虫。”
“军衔越高越好,雪兰卡或许需要。”
“雪兰卡?他要军雌?还军衔越高越好?他和他青梅竹马分手了?”
英曼这下有点理解了阿彻所说的答谢礼物是什么了,一顿饭、一份礼物只是最表面、最基本的,对于雄虫们而言,更重要、更珍贵的礼物是军部虫脉。
“没有,是那只废物雌虫需要他。”蒂塔嘲讽地笑笑,“士兵转军官需要去上军官候补学校,要通过学校考核,也需要一份尉级以上军官的推荐信,他的雌虫与长官不睦,得不到推荐信,其他长官……那只雌虫也不熟。”
“雪兰卡不忍心看着伴侣那么难受,想帮帮他,本来雪兰卡想求你找阿彻少将要一封,但我阻止了他,我觉得那不合适。”
蒂塔注意到英曼眼中的疑惑,解释道:“阿彻.卡德威尔并不好说话,尤其是在涉及军部的事情上,无论大事小事,我们不想让你为难。”
“但现在好了。”蒂塔牵起英曼的手,绿色的眼睛愉快地眯起,“这件事可以让他自己去和将要见到的军官们说,或许在饭桌上会有雌虫愿意帮他这个小忙。”
“……运气好的话,可能……只要他去撒个娇就行了。”
“撒娇?”
英曼还在想着雪兰卡会怎么和在座的雌性军官开口,说他的伴侣多么多么努力刻苦,为帝国作出了怎样的贡献,但却因为种种原因得罪了长官,如果有幸得到其他虫的帮助,将来会更努力地报效帝国。
谁能想到,可能最后只需要撒娇。
“对啊,不然呢?”蒂塔无所谓地耸耸肩,轻轻地靠近英曼,眼中满是意味深长,“其实我们雄虫简单地撒一个娇比某些雌虫长篇大论、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理由要有用多了,不信?你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