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展回到卡里顿星,立刻投入后勤工作。罗卜丁因家族的事突然辞职,原本五人的工作压在了剩下四人身上,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整日里,薛展像台没有情感的机器,处理着各项任务,很少开口说话。
问她什么,她也只是简短应答,绝不多说一个字。反常的沉默引起了同事们的注意。
“东区送来的冷却系统数据,要不要看一下?”莉娜递给她一块数据板。
“放那儿吧。”薛展继续调试手中的设备。
莉娜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离开。
连自我中心如艾登都注意到了异常。
一天,当薛展在调试一台故障机器人时,艾登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你前三天的工作效率下降了13.7%,”艾登直截了当地说,“今天上午又降低了4.2%。”
“有事?”薛展头也不抬。
“你的状态影响了整个团队的工作进度,”艾登的机械眼闪烁着,“这是不可接受的。”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个,你可以走了。”
艾登站着不动,薛展终于抬起头,看了艾登一眼:“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别人来了?”
“我不关心,我只关心工作完成度,”艾登冷冷地回答,“但你显然有问题。”
薛展放下工具,站起身来:“是啊,我有问题。我的朋友们都死了,而我却还活着,这就是我的问题。满意了吗?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确实与我无关,”
“但与工作有关。”
薛展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会调整。现在,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活在这个世界上难道是什么好事吗?”艾登突然问道。
薛展不耐烦道:“那你去死啊。”
艾登无声地走开了。
五天后,大赛终于结束。薛展收拾着最后的设备,一个身着乌黑礼服的使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薛展?”使者的声音冷静而克制。
薛展转身,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武器上:“你是谁?”
“卡尔文家族的使者,”那人递上一张黑色卡片,上面烫印着银色乌鸦徽记,“卡尔文三位长老邀请你明日前往乌鸦城堡。”
薛展没有接那张卡片:“为什么?”
使者的表情纹丝不动:“有关你的身世之谜。”
薛展的目光微微锐利:“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知道蓝星是什么吗?”使者平静地反问。
薛展的瞳孔瞬间收缩:“够了。明天几点?”
次日午后,悬浮车沿着山路缓缓上升,穿过缭绕的浓雾。薛展手握小型脉冲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窗外。
迷雾渐渐散开,乌鸦城堡的轮廓逐渐显现——建筑巧妙地融入悬崖,从远处看宛如一只准备起飞的巨鸟。
城堡主体是漆黑的石材构成,顶部的尖塔直刺云霄。
“前方就是卡尔文城堡,”驾驶员轻声道,“请做好准备穿过吊桥。”
悬浮车小心翼翼地驶上吊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浓雾在其中翻滚,仿佛无数幽灵游荡。
城堡的窗户都是狭长的形状,像乌鸦的眼睛监视着四周。夕阳的余晖透过这些窗户洒落进来,将大厅照得金光璀璨。
穿过几道森严的防护门,薛展被引入一间圆形会客厅。房间四壁悬挂着古老的星图,一些机械装置静静运转着,发出低沉的嗡鸣。
中央是一张黑色圆桌,三位身着黑袍的老者已在桌旁等候。
薛展环顾四周,悄悄记下可能的逃生路线。这房间没有明显的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她进来的那扇门。
“坐吧,”中间的老者——大长老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我们等你很久了。”
薛展没有立即就座,而是冷冷道:“有话直说”
三位长老对视一眼,似乎对她的直接反应并不意外。
“你的表现,一直很有趣,”大长老慢条斯理地说,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
三长老将一枚黑色棋子在指间翻转
二长老递给薛展一杯深紫色的茶:“先喝口茶,放松些。这是我们自己培育的天鸦茶,能安神明目。”
薛展看了一眼茶杯,没有伸手:“我的时间有限,没空和你们浪费。”
大长老微微叹息,展开一张古旧的星图:“你认识这片星域吗?”
薛展扫了一眼:“塞尔庭星系,蛇族的主要活动区域。”
“很好,”大长老点点头,“你该知道你的身份了,不是吗?”
薛展绷紧了身体:“什么身份?”
在三位长老的倾情解释后,薛展终于明白,原来A是蛇族,而在力源星追杀她的B则是卡尔文乌。
三长老突然抬头直视她:“如果让你选择立场,你会选择谁?卡尔文家族,还是蛇族?”
冰冷的怒意从薛展心底升起。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们派人追杀我,现在又问我会选择谁? ”
周围的金属物品开始微微颤动,三位长老却似乎并不惊讶。
“那是一个误判,”大长老坦言,“当时我们只知道你可能是蛇族安插的棋子,与虫族有关。”
薛展冷笑:“你们的误判却要我来承担后果?”
二长老摇头,“我们派人追杀一个可能威胁到整个联邦的存在。但在你离开力源星后,我们发现了新的信息,所以改变了策略,转为观察。”
“观察?”薛展嗤之以鼻,“你们的观察差点让我死在那里。”
“那不是我们,”三长老否认,“我们从不在不必要的时候冒险。也许你是虫族的灵魂,通过特殊技术穿过灰洞来到联邦,寄生于那头猪的身上。”
薛展猛地站起:“荒谬!我是人类,来自蓝星!”
茶杯中的液体随着她情绪的激动从紫色变成了深蓝色。
房间里的所有金属物品都开始震动,无形的压力令空气变得沉重起来。
“开个玩笑。”大长老瞪了三长老一眼,
“你确实来自蓝星,但途经灰洞时,你的灵魂与一个虫族个体融合了。”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会客厅的门突然被推开。
“又在吓唬年轻人?这可不是卡尔文家族的待客之道。”冷静而优雅的女声响起。
张青叙——联邦外交部长,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套装,举止沉稳地走进房间。
“让我们别兜圈子了,”她直接说,“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位长老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仿佛他们早有预料,却又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略感不悦。
张青叙不动声色地在圆桌旁落座,“我们之间有亲密的关系,超过联邦的所有人。”
薛展狐疑地看着她:“什么联系?”
“你马上就会知道。”张青叙微微一笑,
她转向三位长老:“你们告诉她多少了?星母核矿的事?蛇族的阴谋?还是虫族的威胁?”
“我们刚刚开始,”二长老不快地说,“如果不是你突然闯入——”
“时间不等人,”张青叙打断他,“蛇族已经开始行动了。”
薛展的耐心已经耗尽::够了!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如果只是玩这种猜谜游戏,我现在就走。”
“别急,”三长老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桌上,“我们只是在确认你是否准备好接受真相。”
”什么真相?”
“关于你自己,”大长老严肃地说,“以及为什么联邦内部的两大势力都对一个来自蓝星的灵魂如此关注。”
薛展皱眉:“你怎么知道蓝星的事?”
“因为我也来自那里,”张青叙平静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怀念,“在两百多年前。”
薛展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不可能!”
“在这个宇宙,许多你认为不可能的事都是可能的,”张青叙淡然道,“比如延长寿命,比如穿越灰洞,比如灵魂寄生。”
薛展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她摇摇头,试图理清思绪。
”所以你是说,我真的与虫族有关?”
”不是有关,而是部分是,”
大长老纠正道,“你的灵魂在穿越灰洞时,曾短暂地与一个虫族个体融合。但由于你本质上是蓝星人,通过灰洞后,你遗忘了虫族的意识,只保留了原始的蓝星记忆。”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有那些独特的能力,”二长老补充,“也是为什么蛇族对你如此关注。”
薛展觉得荒谬,却又无法完全否认:“那蛇族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通往虫族母巢的路径,”张青叙回答,“蛇族和虫族一直有秘密联系,你可能以为塞尔维斯的所谓基因实验是真的,但实际上那只是掩盖真相的烟幕。”
“联邦内部一直有蛇族的暗桩,”三长老说,“希拉尔只是明面上的代表,背后还有更多势力。”
一段记忆突然在薛展脑海中闪现——凯特在演唱会上的异常举动,她对薛展的莫名关注,以及她似乎对薛展身世的了解。
“凯特...”薛展轻声说。
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拉夫猫的顺位首领,蛇族的重要盟友。”
“这怎么可能?”薛展难以置信,“她是联邦最著名的歌手!”
“最好的隐藏,就是暴露在聚光灯下,”张青叙接话,“何况,她的美貌和才华确实是真实的。”
“所以,”薛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三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进行无声的交流。
“我们需要你去一个地方,”大长老终于开口,“天空之星,天空矿。”
“那是什么?”
“一个废弃的采矿站,位于联邦边缘地带,”二长老解释,“那里储存着最纯净的天空矿石。”
“拿到它,我们就能让你到达虫族所在地,”三长老继续道,
“你的任务是找到虫族女王,杀掉她,获取母眼,这将使我们能够扭转时空,打开通往蓝星的通道。”
“这听起来像是自杀任务,”薛展冷笑,“为什么我要信任你们?”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张青叙平静地说,“蛇族想要打开灰洞,将虫族大军引入联邦。而我们想要你获取母眼,关闭灰洞,同时为我们——为你自己——打开回蓝星的通道。”
“虫族,”大长老直视薛展的眼睛,“你带有虫族的灵魂印记,只有你能进入他们的领地而不被立即发现。”
薛展心中百感交集。她想起了在湮灭星上那些奇怪的虫族行为,它们对她的特殊反应,以及她内心深处那种莫名的共鸣。
“那蛇族呢?”她问,“既然他们与虫族勾结,难道会坐视不管?”
“这就是情况复杂的地方,”张青叙解释,
“蛇族拥有掣肘虫族的星母核矿,使他们在合作中占据主导地位。而且蛇族在联邦的势力网太过庞大,几乎无孔不入。”
“不过好消息是,”大长老说,“觉醒蛇族的数量一直比其它种族少很多。蛇少却要维持庞大的关系网,需要依靠其他种族的支持。这些附属种族的忠诚度并不总是那么坚定。”
“我们的情报显示,拉夫猫一组最近行动异常,”二长老补充,“似乎内部出现了一些分歧。”
“凯特...”薛展再次低语。
薛展感到头疼欲裂。所有的信息在她脑海中如同碎片般混乱交织。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在这场宇宙级的博弈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是被利用的棋子,还是可能改变局势的变数?
“为什么是我?”薛展直视三位长老,声音低沉但坚定,“为什么我会从蓝星来到这里,成为虫族的宿主?”
张青叙将一只手轻轻放在薛展肩上。
“如果你想知道完整的答案,随时可以来找我,”她轻声说,
“有些事情,不适合在这里讨论。”
会客厅的氛围变得更加沉重。古老的天文仪器依然在运转,墙上的星图随着时间推移而缓慢变化,壁炉里的蓝色火焰无声地燃烧着。
薛展的茶早已冷却,从深蓝色逐渐变回原本的紫色。
她望向窗外,思绪万千。
她曾以为自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