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四九听了银心的话,站立起身,进入卧房,尤大夫催促他随自己去抓药,对,现在相公需要自己,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眼神坚定地跟去,暂且不说;
此刻,哭断肝肠的英台,握起虽早已冰凉却不含温度的双手,轻轻放在脸颊,想着三年来朝夕相伴的点点滴滴,三生有幸能在草桥镇相遇相识,记得站在亭边玉树临风时的清新模样,惊讶于他对女性的平等意识,开放性格,或许这是苍天有意,结义金兰,共为知己;同窗读书,吟诗写词,复习功课,嘘寒问暖,亲如手足,当时还感慨,造了几辈子的福能遇到他这样的,而现在……
“梁兄,有些话小弟很早就想跟你说,你不是老师口中的烂泥扶不上墙,也不是大家所相传的智情两商均为负极的可怜家伙;你只是性格比较单纯,对于世间的一切想得过于简单,因为家境原因,你无法与他们自称高贵贵族等级进行正常交流,为了他们的势利眼,你独自吞受太多委屈,什么也不争,只求能安稳地好好读书;对于这些,我真是看到眼里疼在心里;现在,你可以好好地闭上眼休息,但千万要醒来,如果你不苏醒,小弟、四九、还有高堂中的伯母该怎么办?也要为他们着想;”
点点血泪,步步倾诉,心尘已净,尚入昏迷之中,梁山伯接下来的命运是生是死,全凭一念之间,为了更好的照顾,特意请了一个月的假,起初师母担心落下她的功课,毕竟一个月不上课可不是小事,但对方却以轻松直觉的态度,表明绝对不会耽误功课,事实也皆是如此;
一个月转瞬即逝,从开始的冰冷无色到不断服药见效的阵阵红润,这天夜里,四九和银心相互依靠早已呼呼大睡,只有英台半为忧愁地再次握起与之相反一定温度的双手,抬在脸颊,轻轻抚摸,不知是过于劳累的疲惫,竟慢慢地睡着,沉入梦乡;梦中,她仿佛看到未来后面所发生的种种事情,自己随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经吹吹打打,鼓乐喧天,亲自迎进马府大门,在亲人们的祝福下当众嫁给了曾经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太守之子马文才,马文才异常的欢喜,不住地喝了许多杯酒,而山伯却眼巴巴的目睹,心碎心酸,乃至肝肠寸断,后万念俱灰地吐血身亡;
“不,这不是真的”英台猛然惊醒,顿时被梦里的情景吓了一身冷汗,就算要嫁,我也要嫁给梁山伯,哪怕他只剩一年的性命;从未忘记自己是个女子身份,来书院起初纯粹是为了读书,谁知中间竟遇上好友知己,从而坠入爱河直至现在;
“就算我和他曾经青梅竹马,父亲也不一定会答应,况且马伯伯伯母似乎也没这个意思;”这样的想法,英台忐忑不安的心逐渐静了下来,重新抬起,再次进入梦境,后续开启,成婚一个月知晓心爱的人身亡后,准备好的刀剑,浑身素服,往日的宝簪凤钗全部去掉,在兄坟前哭诉致歉,随而脖子一抹,鲜血直流,殉情至此;千古流传,为爱化蝶;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桌上的红烛早已燃尽,等待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呢?先看眼下,抬起的双手中渐渐有了明显的知觉,是回光返照了吗?从而双眉紧皱,鼻间呼吸开始匀速,脸色气息红润,梁兄果真要苏醒了吗?
“梁山伯,你阳寿未尽,不该留置阴曹地府,按常理,将立即送还人间;”
俗话说人间的一个月,地府的一天,看来迟迟不醒因为灵魂已被黑白无常给勾走,也算是踏入鬼门关,阳寿仅还不到一年,去往人间没有遗憾地过完,随后梁山伯毫无知觉地被送还阳关道,等再次睁开双眼,已经是人间的第二个月,地府的记忆被抹去,现在,清晨的曙光照射窗内,迎接重获新生;
“贤弟……”抬起的双手被紧握,忽然之间感到一阵心酸,不知为何,自己对眼前的人儿格外地怜惜,而这种怜惜只有男女之间才会有;或许是睡了太久,有些迷糊;
时间的慢慢推移,原本安静的走廊突然开始嘈杂,不停地有学生经过,看来是去上早课的,此时银心和四九也被吵醒,站起身,一个转头,突然惊喜地大叫;山伯本想劝阻,谁知深入睡眠的英台瞬时如弹簧般被惊醒,四目相对,欣喜若狂,上下打量,确定无事;师母也进来探望,一切正常,为之也感到十分地喜悦;
“来~”银心从食堂打包两碗热腾腾的小米粥,英台抬起勺子,小口地轻吹,随后送入对方的口中;
“贤弟,真的抱歉,连累你照顾我这么久”从四九口中得知,英台为了更方便的照顾自己,连请一个月的假;
“兄弟之间不用说抱歉,以后你的生活由我来守护;”
后面话的寓意,山伯没有预料,只想兄弟之情理应相互照顾,更是感激与不安,此时,刚刚被叫走的银心,突然间皱着眉头折返过来,对英台连连挥手;
“什么事不能进来说?”英台疑惑地看着她;
“或许有急事,你快去吧,我自己来;”山伯从她手中端过小碗,并善解人意地催促,英台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早去早回吧;随着银心的指引回到卧房,正想问些什么,银心从手中取出纸信递交给她;
“老爷派人寄过来的,快看看吧;”
父亲寄信做什么?不会劝自己回去吧?带着忐忑的心,翻开书信,大致看完所有内容,眉间缩成一团;
“老爷怎么说?”银心看着她这番神情,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老爷来信说,母亲得了重病,需立即赶回家去;”
这么快吗?银心诧异地愣在原地,不光是她,就连英台也开始坐卧不安,回想起梦中的情景?莫非……,此次回去极有可能是让自己嫁给他们属意的那个人,若是真从了,自己和山伯就真的再无希望,为了铲除后根,决定先斩后奏,找到师母,说出父亲写信催自己回去的来由,师母是当然舍不得,但母亲重病不容小视,还是适当地理解:
“你母亲重病的确得回去看看,等会儿你老师上课我会跟他讲清楚;”、
“多谢师母”今日的英台表现得羞涩,身经百战的师母立马就拆穿她的心思,故而又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尽管与师母讲明。”
“只能实话实说”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全部一五一十将自己想来杭城读书故而改扮男装的事一一讲明,本想师母会为此责斥,却没想到她竟然早有预料,轻松地接受了事实;
“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拿你如同我闺女一样对待”
“师母~”英台难得的撒娇,既然师母这么认同,自己半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取出贴身的白玉环,双手开捧,含羞地嘱咐道:
“请梁兄带着信物早日上祝家庄提亲,我会一直等他的;”
这么就算私定终身,师母也不反对,早就看中他们俩,若是能凑成美好的姻缘,何不是喜事一桩呢?欣然地接受,一定会帮你转达到的,愿你们早结良缘,白头到老;
与以往不同,这次的英台是带着满腹忧虑走进山伯的卧房,一入门,就见山伯端详之前破烂的衣袖,粘着针线无从下手,面对略显尴尬的场面,忧愁的心减去一半,对其心疼心酸又好笑,悄悄地上前,半调侃地打趣:
“梁兄,衣服破了自己缝补,略显不熟啊”
“贤弟,你来了”对于祝英台突然的打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特别高兴;
“来看看你,身体刚恢复,我来帮你吧”顺其将衣服接过,还好烂的不是很深;
“这是女人的活,咱们两个大男人做不了;”
谁说做不了?英台向他使个调皮的眼神,坐在桌边,细细地捻起针线,奇怪,山伯半是疑惑半是贴心地将马灯放在最明显处,好让她看得清晰;
最娴熟的手法,捻好针线,头上一番摩擦,使得更光亮,开始穿针引线,巧手天工啊,几下过后崭新的衣袖显露出来,竟然找不出破绽,太厉害了吧;
“给”英台大大方方地将衣服递交,在接收的过程中,无意间瞥见,又是一次奇怪,贤弟耳朵上怎会有环印?
“又发呆了,快看衣服合不合适?”英台不会料到,临走之际,山伯会看出自己忽略的破绽;
“贤弟”山伯如梦初醒“为何你的耳朵上会有环印?”这也是不能理解的;
听到山伯突然的提问,英台快速地捂住耳朵,早就想好应对之策:
“梁兄何必为此疑云?有环印是因为曾经祝家庄内有一年一度举办的庙会,庙会里每年都会有拜观音的活动,因为我符合他们的条件,所以就是改扮观音后所留下的耳环印;”
“原来是这样,领教了”出身于贫寒家庭,断不会有这样的经历,也是头次听说,挺新奇;
“还有一件事”英台半为惆怅半为忧愁地说道:“明日我就要返回祝家庄,父亲千里迢迢派人送信,母亲病重在家;”
听到这行轰天雷的消息,山伯也跟着惆怅,情绪降到低点,书院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呢?为了表达临别之意,决定明日护送至祝家庄;
“来时一起来,走我和四九送你们一程;”
虽然心里也是这么盼望,可他的身体刚恢复,山伯不在意地表示:
“没事的,正好为兄也要去外面走走,锻炼一下;”
可还是比较担心,看着山伯真诚的眼神,心软地不敢拒绝,微微点点头;经典的十八相送要来咯;
另一边,马文才这边也收到书信,正想与英台一同返程,谁知她与梁山伯已经约好,火冒三丈,欲要发怒之时,手下马坤劝住了他:
“公子不必着急,梁山伯也想尽些兄弟情谊,等回去之后,掌握主权,找个机会好好惩治他;”
马坤的这番话提醒了自己,何必这个时候发火呢?凭靠家族的势力,还不能将他轻易搞垮?况且祝英台肯定会有办法,等到下山之后,一切就都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