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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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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就这样匆匆过去。

一年四季,林岁岁最喜欢夏天,最讨厌冬天。

冬日漫长且冷寂,在她内心里冬天是静止的象征。没有树叶的簌簌作响,只有冷风透过枯枝呼啸,毫无生机,只有空洞般的回响。

再一个原因是,林岁岁入冬多病,小则感冒不止,大则高烧不退。尤其在考试前,高中作息不规律,生病的概率加大。

一月中旬,临近寒假,雪一场一场的下,没完没了,好像在宣告着什么。

林岁岁在期末考试的考场上奋笔疾书,长期的感冒令她精神不振,皮肤本就白皙,此时泛着病态般的白。嘴角的痣平时未显,现在却因为发白的唇,而清晰无比,显得越加脆弱。齐耳短发不知不觉中长了许多,掩盖住半张脸,她也懒得去管,一副可怜的模样。

关不严的窗户闯入一阵冷风,林岁岁打了个哆嗦,吸了吸鼻子,继续书写答题纸。

她真的好想冬眠啊。

幸好这是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便可以一头扎进被窝,一睡不起。

高一楼沸沸扬扬,走廊里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挂着疲惫但解脱的笑意,与高二高三的沉闷截然相反。

林岁岁从人流中挣扎出来,进了暖烘烘的教室,把围巾垫在桌上,躺在上面,昏睡过去。

没过多久,再睁眼时,夏年和陈雀刚从考场赶回来,带着一身冷气。

夏年把手放在一旁的暖气上取暖,“不是我说,岁岁,你咋老是生病呢,寒假好好让阿姨给你补一补身子。”

林岁岁用仅剩的力气支撑起身子,喝了口热水,“我一到冬天就这样,早习惯了。”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难得给高一学生放假两天,待过两天再返校领取期末和寒假作业。

放学时已将近六点,天越来越长,天幕割裂,淡蓝仍挣扎着不愿落幕。校门口有不少家长等候学生,喧嚣不断,林岁岁站在马路边,挥手向夏年他们道了别。

林岁岁拉高红色围巾,皱眉看着周围,怕是打不到车了。

原本因为她的身体状况,近期都是由林郁青接送,但是林岁岁突然收到林郁青的短信,说是市作家协会有会议,杨梦的学校由于临近放假也忙得不可开交。

她站在寒风中,思索片刻,决定先不回家,回家也空无一人,冷清得很,不如去离学校不远处的奶奶家。

上了高中后,学业猛一下增多,应接不暇,也很少有时间去陪奶奶。

更何况林岁岁有了想要考好的欲望,想要更靠近他的欲望。林岁岁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而且是对一个人。

她向来内心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无欲无求,也或许是性子软胆子小的缘故吧。平日里看不出,大家都觉得她性格温和,没有脾气,是很好相处的类型,但其实林岁岁骨子里很怕那些耀眼的事或人,一碰上,敏感而温软的心会自动远离,生怕会灼烧。

所以从小,她都不会让自己进入两难的地步。

小时候看邻居姐姐弹钢琴很是耀眼,她便想要去学,可太难了,也可能是不适合,她便放弃;有一阵子喜欢轮滑,摔了几次,便又放弃;她学自行车,还是杨梦架着教会的,交朋友更是,遇到麻烦便想要远离,她只想舒舒服服地相处。

可能是逃避吧,可何必说的那么好听呢,也只是由于害怕而不敢去碰。

可李好不一样,她第一次从内心深处自己未踏足过的地方里,生出一种陌生的情绪。想要追寻他,想要靠近他,想要知晓他的阴影处到底隐藏了什么。

第一眼见他时,背影疏淡悲伤,往后再见他时却又明朗温和,他恰好矛盾,时而耀眼,时而黯淡,所以忍不住多看几眼。

或许只是希望他可以永远明亮。

他似月光洗过的清潭,冰凉干净,关于他的一切,林岁岁只是揣测,她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但也只是躲起来看看而已。

说起林岁岁为何喜欢躲在角落观察别人,是因为小时候,她个子矮小,有不少调皮可恶的男孩会欺负她,欺负惯了,林岁岁越发安静,只会躲在角落里,看着别人不知疲倦地闹。

有回,奶奶和她站在屋檐下听雨,又是那几个男生跑过,喊着她“小矮个”,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奶奶在身边,她顿时脸色涨红,耳朵也窜上红晕。

奶奶摸了摸她的头,只是说道:“我的好岁岁,受委屈了吧。”

她的眼泪瞬时和夏雨一般砸在地上,分不清楚。

奶奶蹲下,与她平视,“岁岁,你虽然个子矮,可你的心比别人细腻敏感,你要自己去发现自己的优点。你不是一无是处的,知道吗?”

小小的林岁岁哭得更加厉害,因为她被奶奶一眼看穿。

林岁岁不会因为别人说她的个子而自卑,她只是会乱想,为什么他们只看得到这样的自己,自己是不是一无是处,所以她会不安,会认为自己不够好。

后来,随着长大,大家喜欢那些写字好看,写一手好文字的孩子,她才被看到,被赞扬,被说性格好,她不以为意,小时候的事大抵都是自己的臆想和夸大,但喜欢在人群中寻找有趣的人成了兴趣。初中在林郁青的帮助下,也投过不少青少年期刊,这也成了必不可少的素材,久而久之,便下意识养成了习惯。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习惯,可在一个敏感而细腻的少女心里,这是可以逃避的方式。

谁的年少不是跌跌撞撞走过去的呢,毫无道理的,自顾自的低头走。

林岁岁转过拐角,还有一个路口便到奶奶家所在的十里巷,前方十字路口的绿灯正在倒数,她仍走得慢慢吞吞,到了黄线,站定,看着红灯亮起。

数着红灯的倒计时,红色的光芒下,蓦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蓝白色的校服,黑色的书包旁悬挂着一个香囊。

一辆大型车的喇叭声响起,林岁岁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之外,少年的眉眼隐约一皱,林岁岁看不真切,只是看他拽了拽书包肩带,跑了两步,林岁岁的视线随之移动。

李好追赶上一位骑着三轮车的老爷爷,车里满是各色的盛开的花,那是一段距离不短的上坡路,林岁岁望着他在后面推着三轮车,帮着老爷爷轻松上坡,速度肉眼可见的加快。

林岁岁盯着少年真挚的身影,倏地一笑,在等待绿灯的人群中,咧出一个笑容。

绿灯随着她迫切的内心亮起,林岁岁快速过了马路,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她离着不远,本想上前帮一下,但两人没等到她便上了坡,李好对着老爷爷的道谢摆摆手,挠挠头,想要转身。

林岁岁怕李好发现自己,急忙在一旁的报摊停住,装作挑杂志的样子。

她为什么要躲呢?

不管了,可能平日里偷看他,太多次了,已经习惯了。

卖花的老爷爷下了三轮车,“谢谢小伙子啦!”

“没事,爷爷。”

李好跺跺脚,正欲离去,老爷爷又开口,“小伙子,拿朵花吧。”

“不用了,小事。”

老爷爷不依不饶,“这都是今天没有卖出去的,留着也是要凋零的。”

李好低头轻笑,怕是拒绝不了,“好,那就挑一朵。”

夜幕悄然而至,路灯霎时亮起,掺杂着车辆发出的白光,蜿蜒的道路成为一条银河,人来人往。

林岁岁在其中注视着一个少年的身影,静默着,心却跳的剧烈。

李好站在一盏路灯下,影子拉长到远处,却显得孤寂,他目视着老爷爷的离开后,转身向右侧的巷子走去,冬夜里泛白的手里抓着一朵向日葵,茎秆笔直,花瓣是火烧云一般的橙红,随后隐没在巷子。

林岁岁呼出一口白雾,先前目光注视着他,此刻才回神猛咳几声,走了几步,在巷子口的路标下顿住。

十里巷东。

原来他的家与奶奶家离得那么近。

可自己却从未发现过,些许是十里巷是老城区,其中的道路错综复杂,奶奶家在西侧,这么多年来她也不喜乱逛,所以没有见过。

可能见过,或许擦肩而过,只是她没有注意。

林岁岁内心陡然蔓延出一股喜悦感,或许他们见过,这样缥缈的事,都能让她无比雀跃。

她在巷子里慢慢悠悠走着,路灯发出昏黄的灯光,红墙上摇曳着无尽夏的残枝。

周边的幽静,让她内心的无名激动逐渐平缓,感冒的疲惫感卷土重来,林岁岁连忙加快脚步赶往奶奶家。

奶奶家的院子里有一颗槐树比院墙高出不少,枯枝之间隐约露出砖红色的房屋。

院门虚掩,林岁岁挠了挠停在门外的野猫,随后进入院子,“奶奶,我来了。”

没有声响,院子静默无声,林岁岁只觉奶奶进来听力变差,没有听清,便脱鞋进了屋。

客厅的电视机演着小品,却没见奶奶的身影,林岁岁踩着略小的棉拖,步伐迟缓,不知为什么,突然一阵心慌。

十月份奶奶不慎摔倒去过一次医院,现在身体才刚无碍,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林岁岁抓紧走到厨房,“奶奶?”

她刚转过橱柜,一眼便看到奶奶倒在厨房,只露出半个头,身体隐于流理台后,花白的头发下流淌着暗红的血液。

她的腿一下子软掉,全身像是通了电流,直直震向她的头,猛地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但身子早已下意识行动,磕磕绊绊走到奶奶身边,手止不住的颤抖。

林岁岁心如乱麻,看着那一团血液有些眩晕,眼下出现重影,手抖地抓出手机。

冷静,一定要冷静。

不敢乱动奶奶,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试了一下鼻息。

急救电话这时也已打通,林岁岁的声线本就温软,此时却极力克制住,有些尖利,“喂,您好,我奶奶晕倒了,她之前摔倒过一次,当时是突发脑溢血,现在又晕倒了,撞到了头部,呼吸很微弱,麻烦你们快来。”

不敢耽误时间,语速迅速而清晰,又报上地址,随后给杨梦和林郁青分别打过电话。

市中心医院,林岁岁的手紧握着手机,双手和手机都沾满了干掉的血迹,她整个人在冷白色的光下,脆弱不堪,胃里不断翻涌酸涩难熬。

可奶奶更加难熬,她抬头使劲眨眨眼,望着天花板上无情的灯光。

拜托了,要好起来。

没过多久,林郁青和杨梦风尘仆仆赶过来,林郁青眼眶猩红,压抑着情绪,杨梦扶着他坐下。

走廊寂静无声,远处人来人往,都是焦急的神情,这个地方从不温柔。

林郁青握住林岁岁颤抖的手,想着她一定会自责,开口的声音沙哑,“岁岁,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根本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在掉。

等待不知多长时间,长到林岁岁差点昏睡过去,门上“手术中”的灯才熄灭。

疲惫不堪的医生走出来,林郁青和杨梦步伐混乱地上前。

“抱歉,我们尽力了,送来的时间太晚了……”

那个高大的医生后面说了什么,林岁岁根本听不到,她的脑子嗡嗡作响,全身烫的不行,挣扎着站起来,胃又一阵翻涌,犯恶心的吐了出来。

都是她的错。如果自己没有在路上耽误那么多时间就好了,如果提前给奶奶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就好了,如果她快一点到家,会不会不一样呢……=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医院听到那么多的祈祷,那些未被神听到的祈愿,只能够听天由命。

深夜的医院冷冰冰的无情,楼下悠悠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响彻天穹。

林岁岁第一次直面死亡,便是至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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