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程刚回到家,就接到了时俊宇的电话。
电话那边时俊宇,道:“你昨天吃坏肚子了吗?”
昨天回到学校后,时俊宇忙碌了一整个下午,今天早去敲苏锦程的宿舍门,才听他室友说苏锦程昨天下午肚子疼,被家里接了回去。
苏锦程:“我没事了,一会儿就去学校。”
时俊宇:“一会儿有方教授的恒星物理课,我先去教室占位置,等着你。”
苏锦程这才想起今天有方教授的课,:“行,你先去,我很快就来了。”说着叫跑了出去,让司机李叔赶紧送他去学校。
安大有天文学专业,苏锦程和时俊宇是计算机专业,两个人专业成绩在学校都名列前茅,天文学专业和计算机、互联网等都有共通的地方,为了拓展自己的知识面和创新能力,他俩经常一起去蹭方教授的课。
苏锦程几乎是跑着去的教室,但还是迟到了,于是他就在方教授投射过来的刀眼下,战战兢兢从过道上去到了座位上,坐下,拿出了书翻开,又拿出笔和本子,急急忙忙开始抄黑板上的笔记。
方教授可能见他虽然迟到,但学习态度比较端正,适才凌厉的目光才变得柔和了下来,继续讲课。
时俊宇因,还是担心着苏锦程肚子疼的事,把头偏过去,悄悄问:“真的没事了吗?早知道昨天还是应该重新点,如果不节约那点,你也不会肚子疼。”
苏锦程:“真的没事了,我不知道自己肠胃弱,吃不了太辣,再说了是我手滑点错了,也不怪你。”
苏锦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肠胃很弱,因为苏贺言对他的照顾确实是无微不至的,以至于他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点都不了解。
“我希望大家既然都坐在了这间教室,就认真的学习,装模作样,做给我看就不必了,如果不想上课可以选择不来,不用占着专业课的位置。”
苏锦程刚说完,就听见方教授在讲台上大声道。
他刚才迟到了,这会儿又和时俊宇说话,都不用想,方教授内涵的人就是他。扰乱了课堂纪律,打断了老师讲课,苏锦程还是觉得有些羞‖愧,于是在方教授的言语中低下了头,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方教授可能是看在他有那么一点认错的态度在身上,再者苏锦程属于那种长得乖巧听话,又惹人怜的模样。
看着他低下头,一副羞‖愧难当的表情时,心里又升起了那么一点怜爱,觉得是不是话重了,又道:“既然大家选择来听课,相信都是对这个专业充满了热情的同学,我非常欢迎有求知欲,渴望知识的同学来听我的课,只是大家以后都时间观念要重一点,毕竟一堂课就那么几十分钟。”
闻言,苏锦程才在方教授的言语中抬起了头,晦暗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
此时方教授也正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时,苏锦程眼神清亮坚定,方教授便同他微微一笑,继续讲课。
中午下课,苏锦程和时俊宇一起食堂吃饭,打完饭刚找到位置坐下来,上方就飘来了一句:“今天怎么不在宿舍啃馒头,吃榨菜了?不然你那一箱榨菜怎么吃得完啊?”
是宋瑞的声音,宋瑞还挨着苏锦程坐了下来。
宋瑞的话飘下来的那一刻,被嘲讽的窘迫感一瞬间蔓延心脏,再瞬间转移到了脸上。
但时俊宇脸色也只是微微沉了片刻,便转换为了平静:“我吃什么,在哪里吃饭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说着便起身拉着苏锦程,道:“我们换个位置。”
“苏锦程,你怎么会和时俊宇这样穷酸的人走得倒一起,你一看就和时俊宇不是一个圈层的人,像你这种非富即贵的家庭,怎么可能看得上时俊宇这种人?”
时俊宇不懂衣服牌子,他也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些,但宋瑞了如指掌,而且苏锦程举手投足间的自信与落落大方,为人处世的从容不迫,一看就是殷实家底地支撑和在大场面里锻炼出来的。
宋瑞家里做些小生意,也随父母见过一些世面,所以他看得出来。
闻言,时俊宇握着苏锦程的手腕微微一疆,他也不至于笨到看不出苏锦程的真实家庭情况,只是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真心朋友,现在苏锦程算一个,而且苏锦程面对他时从未出现过高姿态和嫌弃。
至于苏锦程的家庭情况,他不关心,只要苏锦程真的当他是朋友他就足够了,可这会儿被宋瑞点了一下,心里也免不了难过,原本握着苏锦程手腕的手,一下垂落了下去。
感受到时俊宇的心态变化,苏锦程很生气:“我交朋友,只看性格和人品。”苏锦程带着怒气的双眼,紧紧盯着宋瑞,仿佛已经洞穿了宋瑞的内心:“倒是宋瑞,你交朋友图什么?家世,钱财?”说完拉着时俊宇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宿舍的路上,时俊宇一直没有说话,脸色虽然很平静,但情绪却很低落。
苏锦程怕他多想便,道:“俊宇,你不要听宋瑞胡说,我不是他说的那样……,我家……”
“我知道。”苏锦程考虑要不要告诉时俊宇他家里情况的时候,时俊宇打断了苏锦程的话,对于是苏锦程的家庭他确实不想了解太深:“好朋友看的是真心,其它都不重要。”
苏锦程:“俊宇,我真心把你当朋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时俊宇笑了笑:“苏锦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
快到到宿舍门口时,时俊宇远远就见门口放着一个榨菜箱子,他快步走过去,蹲下一看果然是他的那箱榨菜,不仅被扔到了门口,还每包都被打开了。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宋瑞干的,一瞬间压抑着怒气,全部从心里冲了出来,时俊宇抱起箱子进了宿舍,往宋瑞面前重重一放:“宋瑞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就算我俩有过节,可这箱榨菜没有惹你吧?”
“切”宋瑞混不在意地白了一眼俊宇:“怎么没惹?你那些垃圾榨菜味太大了,熏着我鼻子了,垃圾就应该被扔在外面。”
“你说什么是垃圾?”时俊宇,抑制住想要给宋瑞一巴掌的冲动:“你不觉得你很搞笑吗?我都没有拆开哪里来的味道?”
“宋瑞请你搞清楚,宿舍是大家的,不是你一个人的,我的柜子里放的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也没有权利随便动我的东西,如果再有下次,也就别怪我把你当小偷,报警处理了。”
“还有,你这样非常没有素质和教养。”
“时俊宇,你说谁没素质,没教养?”宋瑞的火气一下就被时俊宇最后一句话点燃了,他一下把榨菜箱子掀翻在了地上:“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说我。”
“捡起来。”时俊宇,当即怒不可遏地看着,宋瑞,眼里的愠怒和凶狠是宋瑞平时都没见过的,被时俊宇那样盯着,宋瑞身体竟止不住颤抖了一下:“谁、谁爱捡,谁捡。”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大步走出了宿舍,“嘭”地关上了门。
简直不可理喻,时俊宇在心里说一句,便蹲了去收拾被打翻在地上的榨菜。
“俊宇。”这时苏锦程走了进来,刚才苏锦程也就在门口,他原本想同时俊宇一起进来,帮他跟宋瑞讨说法,但当时,时俊宇看他的眼神,似乎都在闪躲,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了时俊宇此时似乎很抗拒他的存在。
他知道人在最窘迫的时候,尤其怕最熟悉的人看见自己最狼狈的样子,而时俊宇本身也比较要面子,于是只能在门口等着时机。
苏锦程蹲在时俊宇身边,帮他一起收拾着。
时俊宇也不知道是在走神,还是怎么了,他目光很涣散地盯着地上,双手机械去捡地上的榨菜,箱子已经坏了捡起来又不知我往哪里放,就那样一包一包捏在手里。
“俊宇,装袋子里面。”直到手都要捏不下了,苏锦程把袋子递到了时俊宇面前。
时俊宇才从低落到了极致的情绪中,抽回了思绪,对着苏锦程笑了一下:“好。”
这些榨菜虽然每包都打开了,但也没有全部毁掉,捡起来的都还能吃,他打算拿回家去,免得放在宿舍里会坏掉。
反正下午的两堂课,他不上也没关系,都提前学了,也没有心情。
时俊宇提起袋子就往外走,苏锦程跟在了他的身后,就那样陪着他,一起上了地铁,一起到了时俊宇家里。
家里现在没人,回到家他把榨菜放进了冰箱里,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苏锦程也就那样陪他坐着。
过了很久,时俊宇才开口,道:“苏锦程,谢谢你!”
虽然苏锦程一路上都没有说过关心和安慰的话,但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是苏锦程陪着他一路走了回来,就是最好的安慰和关心。
见他开口说话了,苏锦程总算松了口气,“俊宇,别难过了,宋瑞那样的人不值得你生气。”
宋瑞是个拜高踩低的人,有严重的阶层等级思想,他知道宋瑞一直看不起他,他也一直都装作不在意,以为不去理会他,宋瑞一个人唱独角戏,无趣了,也就停下来了,他却远远低估了宋瑞的劣根性。
他也曾经以为,他是从苦日子里走过来的,许多嘲讽他已经习惯了,麻木了。
他努力学习,他想要改变命运,他以为每次有人嘲讽他时,或者感到自卑时,至少他还有拿得出手的优异的成绩,那一张张奖状,和获得的荣誉,就是贫瘠之地上唯一的一束光。
但每次有人把嘲讽摆在台面上时候,心里的难过还是很清晰。
沉默一会儿时俊宇,道:“我知道,没事了,不要担心我了。”想了想又,道:“下午我就不回去上课了,你没关系吧?”
苏锦程:“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陪你一会儿。”两人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也没有说话。
要到四点的时候,门口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夏云和时书良提着买的菜回来了。
看见时俊宇回来,夏云喊了一声:“俊宇,回来了吗?”
“奶奶我回来有点事,我晚点再去学校。”时俊宇说着给夏云和时书良介绍,:“爷爷奶奶,这是我同学苏锦程。”
苏锦程转过身的一瞬间,夏云和时书良,心中俱是一颤,眼里闪着惊讶和不可思议的光芒,那一瞬间某个深埋在心底的回忆被带了出来,脸上情绪又由惊讶变得又点戚然。
夏云和时书良,就那样看着苏锦程,尤其夏云,看着看着,眼里竟泛起一点泪花。
他俩也不说话,时俊宇都不知道他们是欢迎苏锦程,还是不欢迎他。
苏锦程都被他俩带着莫名情绪的眼神,盯着有些不自在了,苏锦程拉了拉时俊宇的依摆。
时俊宇,便又道:“爷爷奶奶,这是我的同学苏锦程。”
“哎呦看我,老糊涂了,都是这孩子太好看了。”两人脸上的表情才一松,夏云才笑起来:“快坐,快坐,一会儿吃了饭再去学校,我和爷爷马上去做饭,我们刚好了买麻辣香锅的食材。”
再听见麻辣香锅,苏锦程的胃条件反射缩了一下。
时俊宇,道:“奶奶,苏锦程吃不了辣,要做得清淡一点。”
夏云:“那我做不辣的。”
实际上时俊宇家是地道的安城人,安城本地人口味本身偏清淡,但时俊宇却和家里口味差别很大,他喜欢吃辣和偏重口味一点,后来夏云做菜也慢慢随着时俊宇的习惯改了很多,有时候也会做一些偏重口味的菜。
吃完了晚饭,时俊宇和苏锦程才一起返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