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微过去坐下。
其实谢时微并不太喜欢和黄净植相处,他觉得风险太大。
黄净植喜欢原本的谢时微,这就意味着他对原主应该非常了解,而且当时检查也没出任何问题,也不知道失忆这借口会不会被他发现端倪。
黄净植坐在谢时微对面,面前只有一杯咖啡,没有点其他的餐品,微笑着让谢时微快些吃饭。
谢时微只好拆开热狗包装盒咬了一口:“那个,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时微你安心吃饭,我们很久不见了,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黄净植拿起咖啡喝了几口。
谢时微假笑了一下,心里一阵发毛。
他可不想和黄净植多呆。
他加快吃热狗的速度,表情狰狞地飞速吃完,有点噎着了,把套餐里的柠檬水一口气喝掉,然后对黄净植说自己还有事,打算走为上策。
可是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霎时间一片漆黑。
谢时微毫无征兆地站不住了,他心跳加速,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努力往前走了两步,趔趄地拽住了身边经过的一个人。
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听到对方是个女生。
被谢时微忽然抓住衣服下摆的女生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你变态啊,甩开了他跑走了。
随后,黄净植站立起身,快步走到谢时微身侧,扶住了他,对注视着谢时微的人说:“不好意思,我弟弟有点低血糖了,不是有意要碰那位姑娘的。”
谢时微目光一片迷蒙,他努力地想张开嘴问问黄净植他是怎么了,但不知道是困意还是缺氧的感觉代替眩晕,他晕倒在了黄净植怀里。
“用不用送你弟弟去医院啊?”另一桌的人问。
黄净植笑道:“不用了,我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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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微再次睁开眼,是在一间充斥着消毒水味的手术室,周围没有人。
房间很简陋,应该不是正规医院,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倾泻,氛围很阴森。
即便思维有点迟缓,谢时微也意识到了一件非常不幸、可怕的事情——他被绑架了。
是黄净植绑了他吗?还是中途又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谢时微心头浮起纷乱的想法,但他回忆不起来,只好先不去想,仔细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他的夹克外套不见了,衣服兜里的手机自然也被主谋拿走,一条粗麻绳穿过他的毛面内胆衣,在他腰上绕了好几圈,将他牢牢绑在一张椅子上,他的左脚和右脚被分别绑在椅子的左右腿上,动弹不得。
但不知为何,谢时微发现他的双手没有被绑起来,还可以自由活动。
意识到这个,他第一反应就是去衣服隐形夹层里的手机。
谢天谢地,手机还在。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略急速的心跳,小心翼翼,小幅度地控制着手部动作,悄悄地拉开内胆的隐形拉链,把手伸夹层里摸到了手机。
贺钦有两部手机,这是他日常的私人手机,里面有重要的文件和谢时微下载的几个游戏,坏掉之前,谢时微经常借这部手机打游戏,对按键的位置了如指掌。
他害怕房间里有针孔摄像头,所以不敢贸然将手机拿出来,手指在衣服的遮掩下灵巧地按动了几下,以最快的速度按了三下手机侧边的按键,然后长按了五秒,继而快速又按了一下。
很快,手机振动,他知道他成功了。
这是他设置的快捷求救,无需解锁就可以完成。本来是想让贺钦应对极端情况,毕竟贺钦是商业红人,说不定会被人怎么样,没想到现在反而能救他自己。
贺钦的工作手机应该已经收到他发送出去的定位和求救了,今天晚上贺钦就会在机场落地,这条信息一定会有用。
就在他发送出去信息的那一刻,房门被打开。
谢时微猛然抬头,看到脸色晦暗的黄净植走了进来。
“刚刚绳子不够用,我又去买了两条,这下可以把你的手也捆起来了。”黄净植拿出麻绳,来到谢时微背后,一把抓住他试图挣扎的双手,反剪着捆在座椅靠背上。
真的是黄净植!
黄净植为什么会绑他?
这是唱哪一出?
谢时微挣扎扭动着身体,但是于事无补,双手也被控制住了。
他愤然盯着黄净植:“你在餐厅对我做了什么?”
黄净植戴上手术手套,打开一个不锈钢盒,从中拿出一管灌满液体的针剂:“在你的柠檬水里加了我自制的浅效麻药而已,放心,对人体的伤害不会太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谢时微更生气,“就因为我拒绝了你吗?”
黄净植没说话,目光聚焦在针管上,大拇指抵住针筒往上推,针尖处冒出了一滴滴黄色液体,滴落在了白色的地砖之上。
谢时微想到他曾看过的医院怪谈小说,有点害怕,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失态:“黄净植,我问你为什么要绑架我,麻烦你回答我的问题。”
黄净植拿着针管走近,惯常温和的眼神被阴鸷取代,语气冰冷:“你不应该爱喝桃汁。”
谢时微不明白黄净植在说什么,他本来就没有很爱喝桃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落下,黄净植将针尖对准谢时微的颈侧。
针尖的触感让谢时微的脖颈刺痛一下,他下意识瑟缩,皱眉大喊:“你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你不怕我报警吗?”
“报警?”黄净植笑了,“你的手机都不在手里,怎么报警?你也不必白费力气,我不会伤害你,这只是我调制的一种营养剂,就不用浪费警力了吧。”
谢时微才不信这管黄不垃圾的东西是营养剂,试图拖延时间:“我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把我放开,有什么事情我们摊开讲清楚,没必要这么冲动吧!”
黄净植阴恻恻地说:“你忘了吧?拍卖会时我在门口遇见你,我说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桃汁,你居然什么都没说,就那样把桃汁喝了下去。”
“可时微从来不喝桃汁。”
谢时微瞳孔一震,他早就忘记了这件事。
黄净植那时候用桃汁试探他,说明他早就有所怀疑。
这下麻烦了。
“时微闻到桃汁的味道就会想吐,因为他小时候不慎喝过一瓶过期桃汁,得了严重的急性肠胃炎,因为体质太差免疫力低下,肠胃炎引发了心肌炎,差点酿成大祸。桃汁是他最讨厌的饮料。”
谢时微勉强笑了一下:“我长大了,早就可以喝桃汁了,我也并不爱喝,只是能喝下去而已。”
“够了!”黄净植怒吼,“我不想再听你说三岁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谎言了!你根本不是谢时微,他不会像你这样让我恶心!你究竟把时微他怎么了?他现在在哪?老实交代,你还有机会走出这里。”
谢时微看着黄净植暴怒的双眼,不敢轻易给出答案。
如果他说谢时微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黄净植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说不定会立做出很过激的事情,这种心理状态下,杀了他都有可能。
他要想办法稳住黄净植,拖延一点时间,也许就能等到贺钦赶过来。
谢时微决定了应对之策,于是鼓起勇气,故弄玄虚地问:“黄医生,你为什么说我不是谢时微?难道你很了解他吗?”
黄净植冷笑:“别装了,时微是我从小就护着的弟弟,我对他了如指掌,当然知道你不是他!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和他完全是两个人,所谓的失忆,只是你用来掩饰行为变化的借口。”
“那,谢时微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黄净植眼眸里的疯狂与阴鸷忽然被一丝温柔取代,他轻声说:“在我心里,时微是个完美的人,你们厌恶他,说他骄纵无能、蛮横、恶毒,傻,但这只是因为你们不喜欢他罢了,不喜欢他,他做什么就都是错的。”
“可我喜欢那样的他,时微骂人的样子好看,摔东西的样子也很好看,无理取闹的时候最可爱,连他追求贺钦做的那些傻事我都觉得很可爱,假如他能那样对我,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给他!”
“我对时微很好,他信任我,会和我商量要做的每件事情,伤心的时候会来找我哭诉,生病的时候会来找我照顾,比起贺钦,我才是他最需要的人,而贺钦只不过是他昏了头地选择!”黄净植笑得凄然,“可他却怎么都不喜欢我。”
“我不怪他啊,喜欢他是我的决定,无法改变他的心意让他爱上我也一定是我的问题!”黄净植忽然转过头来怒视着谢时微,“但是你突然出现,把一切都毁了!”
“你和他完全不一样,天天只会做那些无聊透顶的事情,上班,工作,讨好贺钦,讨好公司里的其他人,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一个所谓的好人,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简直太棒了能做出这么正确的事情!”
“但你大错特错,你们这些人全都一样庸俗!谢时微怎么会这么平庸?他根本就不会为了得到别人的夸赞而改变他自己!他有任性的资本,就应该像原来那样肆意地活着,而不是像一个程序、像一台机器一样活着!”
谢时微听傻了,微微张着嘴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黄净植说的是人话吗?
没错,原主确实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但他品行不好是公认的,他对人存着坏心思,霸凌别人,阻碍公司,是只要是正常人,都说不出黄净植这种话吧?
什么叫骂人的样子和摔东西的样子很好看?
天哪。
就在谢时微愣神的时候,黄净植突然发狠,使劲将针尖刺进了谢时微的皮肤,准备将调制的药注射进去:“你说不说?谢时微到底你被你弄到哪去了?你已经不怀好意地代替他生活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一瞬间的刺痛让谢时微瞬间回神,他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仅靠下意识的反应低头张口狠狠咬住了黄净植的手,拼命晃动脖子。
黄净植没想到谢时微还有咬人的力气,毫无防备,针管也脱手掉在地上,刚好在谢时微脚边。
谢时微极其迅速地转动脚尖的方向,全力踩了下去,咔嚓一声,针管打碎,液体流了一地。
黄净植怒从心起,掐住谢时微的脖子,狰狞道:“老实点!不然我直接掐死你!”
谢时微呼吸困难,艰难地点了头,不敢再乱动。
黄净植松开手,重新去装下一管针剂:“不想告诉我没关系,等会儿我就让你交代清楚!”
谢时微大口呼吸着空气,大脑一刻不停地飞速运转,忽然想到一个或许能帮他脱困的方法。
既然黄净植认定他不是谢时微,他便利用这一点反而威胁回去。
他大声说:“黄医生,我可以告诉你谢时微去哪里了,我也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回来。”
黄净植闻言停下动作,抬头死死盯着谢时微。
“但是,”谢时微咳嗽两声,学着黄净植的样子,也扯出一个阴森的笑,“假如你继续把这东西打进我身体里,哦,不对,应该说,继续打进他的身体里,他可就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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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前,贺钦的飞机落地。
手机弹出许多消息,但只有一条让贺钦乱了方寸,眉头紧蹙。
他的私人手机发了的一个求救定位。
谢时微有危险。
贺钦立刻飞奔到停车场,一脚油门到底上了快速路,极速朝着定位的方向而去。
定位地点在城郊,快到达时,路过了黄净植的私人医院。
贺钦眸色阴沉,他确定主谋就是黄净植。
而黄净植就是教唆白桉的A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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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内,谢时微用尽毕生所学凹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阴险模样,将他意外穿越的事情换了种说法,说成他蓄谋已久做法通灵利用玄学上了谢时微的身,只为了来办一件事,只要他在这里的目的达成,他就能立刻走人,放原本的谢时微回来。
黄净植刚开始并不太相信,他从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事情,但谢时微说得很是那么回事儿,表情是恰如其分地阴冷,他听着听着便信了,眼底涌出疯狂的喜悦,冲过去抓住谢时微的双肩:“你来这里要做什么?我帮你,无论做什么我都能帮你!我只希望你赶紧走,换时微回来!”
谢时微继续冷笑:“先给我松绑,这具身体要是坏了,你这辈子可就见不到他了。”
黄净植立刻给他松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