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鼓声在我头顶肆无忌惮地作怪，伴随着它一起响起的还有尖啸声。那道声音已经尖锐到估计要把嗓子喊破了的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发音的极限。

我的听力比常人要敏锐些，置身如此场景下，我只觉得耳朵被震得生疼，

与此同时，距离我正上方不远处，炸起一道近似雷鸣的低响。

“轰隆隆——”

“——轰隆隆！”

随后，鼓声再次从远处逼近，掠过我的头顶，再慢慢远离消失。

如此反复几次，我逐渐明白了过来，洞穴中的声响并不是平白发生的，而是有一定的规律。鼓声快速又密集，并且在不断移动，像极了人在一个区域内来回奔跑的运动轨迹。

这说明我现在所在位置的上方必然还有一个空间，而连接上方的通道应该就在附近。

现在在我头顶处狂奔的，大概率是在我之前进入洞穴内部的活爹大学生。通过脚步的频率判断，不难猜出有什么东西正在追赶他们。

这种情况下我是绝对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的。

我们进入无人区之前都在当地政务部门进行过备案，进去多少人就必须出来多少人。

这片未开化的荒地连鸟都不来拉屎，就更不可能有摄像头作证。如果我们当中有人员死亡或者失踪，我们这些同行者就是跳到黄河里都很难洗清自己的嫌疑。

再者，老辊和赵磊之间的交易也未必是完全合法合规的，要是查起来连带着把我卷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这可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我必须要赶在意外来临之前把他们三个人掏出来。

我不敢继续在此处逗留，加快速度往洞穴内部深入。

内部空间逐渐变得狭窄，最初足够容纳四个人并排通行，到现在我一个人通过还稍显勉强。

能看出两边的岩壁早前经过粉刷，到如今已脱落了个七七八八，未经清理的墙皮落到地上，脚踩上去的感觉特别恶心，咯吱乱响的，让人心里发毛。

按照常识，洞穴深处的空气应该相当稀薄。人在其中活动，会不断消耗氧气，很容易造成缺氧。

但我现在完全没有缺氧的感觉，脑子很清醒，甚至连高反症状都很轻微。我拿出血氧仪测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有85%的血氧含量，正常到了诡异的程度。

这说明我身处的环境氧含量很充足，几乎和外界没有太大的差别。

然而一个狭小而又密闭的空间无法具备这样的条件。

之前听阿布多吉讲禅修洞故事的时候，我曾经怀疑过在里面修行的喇嘛是因为缺氧把自己给憋死了。

假如真是缺氧导致的死亡，人的大脑一定会受到严重的损伤。在这种条件下，南木札是不可能在坚持闭关了三天之后，还有多余的精力给徒弟说法，直到传授完所有的法门才走向死亡。

除去故事中被神化的部分，这只能说明，无论是禅修洞，还是我现在所处的狭窄洞穴，其实都设有隐藏的通气口，能够不断地汇入新鲜空气，确保空间里的人不会因为缺氧窒息。

如此精巧细致的换气构造，真的会是一座孤山能天然形成的吗？

可尽管洞穴内的空气充足，可随着不断的前进，我还是感觉到越来越吃力。

我又测了一遍血氧，与之前没有变化。说明这种吃力感并不是缺氧造成的。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洞穴的高度也在缩水，我不得不弯腰弓背往里挪。

还有一方面，我总感觉自己像是在走上坡路。

我回过头，用手电筒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通道内部照了个遍，肉眼看过去依然是一条平地。

通道能够容纳的尺寸持续缩减，我不得不蹲下爬着走，饶是如此，我的背包还是直接顶到了天花板上。

我拿手电筒往前照去，能够看到不远处有一块雕刻着图案的黑色石板，在石板附近没有任何的缺口或者拐角，完全是个死胡同。

这大概就是整条通道的尽头。

值得庆幸的是，这场“老鼠打洞”的游戏是有限度的，我已经触到了它的底。但随之而来的是茫然，因为我面前除了石板只剩光秃秃的墙面，并没有发现任何向上的通道。

我努力凑上前，看清了石板上的画。

我原本以为石板上的画，会是藏地常见的九宫八卦图。

可出乎意料的是，上面雕刻一只神鸟守护着三个蛋的场景，这是一个苯教常见的图腾。

乍一看上去，神鸟的形态有些像迦楼罗。但是只要仔细分辨就能发现，石板上雕刻的是“???”。

“???”在汉语里被称为“琼鸟”，很多时候会被直接翻译成“大鹏鸟”。

实际上，琼鸟和大鹏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从庄子在《逍遥游》中的记载来看，汉地所说的大鹏鸟是一种大如泰山，翼可垂云的巨型神鸟。

而传说中的琼鸟与此没有任何的相似性。

苯教认为琼鸟是作为千劫万佛之本的普贤菩萨为了教化众生所示现的化身。

琼鸟降临在象雄卡佑地区，产下了三枚卵，三枚卵孵出了三个孩子。象雄王国的牧羊人目睹了这一神迹，并汇报给了象雄国王。国王邀请三人中的弥琼木波成为了自己的苯教师。自此之后，琼鸟就一直保护着象雄王国。

因而，古象雄对琼鸟的崇拜是非常狂热的。

比如，象雄一词中的“象（???）”是“地方”或者“山沟”之意，“雄（????）”是“雄侠（???????）”的缩写，意为“雄侠所在之地”。而“雄侠”一词不但用作部落名称，同时也是神鸟的名字，藏文写作“???”，读作“琼”。

所以，象雄本身就有“琼鸟所在之地”的意思。

照这样看来，这块石板应该与象雄王朝有着直接的关系。

但是象雄人在如此偏远地方的洞穴深处安放一块石板是想做什么？

这里甚至都没有祈福或者镇压的必要，因为此地莫要说人类居住，恐怕连妖魔鬼怪都不屑于光顾。

我敲了敲石板，石板发出较为清透的响声，说明它内部起码不是实心的，里面或许还有空间。

我尝试推动它，想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可用力怼了好几下，石板依旧纹丝不动。

难道说非要把石板卸下来，才能继续前进？

但是石板周围也没有被拆卸下来再安装上去的痕迹啊，那三个毫无野外探险经历的活爹到底是怎么窜到我头顶的空间里去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从背包里掏出了小刀，试图从缝隙处突破，把石板抠出来。

可我刚按住石板，把刀尖抵进去，就听见头顶上隆隆作响，接下来就是“咔哒”一声脆响，似乎触发了隐藏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