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朝旭忍不住用余光瞄向站在那边大哭的周胤。
乔夫人也满是担忧地一直看向那边，最终还是忍不住，找了个借口就起身去寻自己的儿子。
“乔夫人性子软，压不住那孩子。”周瑜提到乔夫人，眼睛里就满是温柔，朝旭本以为他原配会有意见，没想到直接装瞎，与孙权的装聋简直是异曲同工，“如果是个女儿就好了。”
“公瑾兄和两位夫人也还年轻，再生一个女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孙权带着笑意，举着茶杯说，“到时候咱们结为亲家，如何？”
“我记得仲谋你还没有孩子吧，还是说哪位夫人有消息了？”
“哪里的话，我那几个夫人是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对吧。先占个位置，以后我的儿子娶你女儿，你的儿子娶我女儿(1)。”
孙权的茶杯举起放下，眼睛似是无意地扫过朝旭。
“行啊，”周瑜也爽快，但他也不忘来上一句，“有了再说吧。”
“真羡慕公瑾兄，两个夫人和你的关系都好，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孩子们打打闹闹，互不相让。”孙权被自己的话逗乐，笑了一会儿才说，“这是子敬之前说的。”
“我该想到他总来我这里做客，肯定不只是想来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对象给他介绍。”周瑜无奈地笑笑，“我就觉得他肯定不至于找不到夫人，就是他自己不乐意。”
“子敬还没心意对象呢？”
“他说没遇到，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没遇到。”
“这样啊。”
男人们聊起别人家的八卦，也是一点不留情，朝旭已经听他们从鲁肃单身到现在，谈到了凌统给打拳的假人身上贴了“甘宁”的名字，之后又讲到吕蒙之前喝酒、结果喝醉之后在泡澡的时候睡着了。
朝旭反正是听得津津有味，笔都抽出来奋笔疾书，丝毫没注意到孙权偷偷将手放到她身后，又偷偷靠近了她一些。
坐在对面的周瑜看破不说破，继续和孙权谈论“张昭和张纮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当成兄弟，还有不知道多少次被问一句‘是不是四大家族里的那个张家人’”的趣事。
一直到晚饭时间，朝旭跟着几人一起享用了晚饭，或许是八卦太吸引人，她食量都好了不少。之后又听他们聊了很久，才在夜深之前，跟着孙权回了孙府。
“一不注意都这个点了吗？”
长大之后，朝旭总觉得时间变得越来越快，有的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间就过去了。
“门口怎么还有一辆马车？”
朝旭顺着孙权的目光看去，孙府门口还停了一辆马车，她想了一会儿最近登记要到达的人员名单，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是阿琼和小羊回来了！快来！”
她迅速拉起孙权的手，在孙权诧异的目光中，拉着他一路来到那辆马车前。
“阿琼！”
“童夫人，孙将军。”马车夫毕恭毕敬地行礼，“徐夫人已经回府了，这一车是他们的行李。”
“谢谢你。”
马上就能见到好朋友了。
朝旭快速地回复后，又继续拉着孙权的手窜入孙府内，丝毫没在意周围的目光。
徐琼原本计划年底就回来，但近日小羊突然生了大病，徐琼担心那边的医师照顾不好，便趁着小羊身体稍微好的日子，提前返程。
“阿琼！阿琼？”
可是徐琼的房间里只有徐琼，没有小羊。
“阿琼，小羊 呢？”
徐琼看着她，眼睛红红的，一言不发。
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进入了朝旭的身体，贯穿全身。
“小羊怎么了？没回来吗？”
她不愿意往最坏的方向去思考。
“那场大病，小羊没有熬过去(2)，她葬在了我老家那里，我本来不想回来，但我觉得，这件事亲口告诉你会比较好。她还没有自己的名字，甚至只能用徐氏之孙的名义下葬，她连名字都没有，就——”
徐琼用一句话宣判了死刑。
“乔夫人不是说，小孩子经常生病很正常吗？”
“嗯。”
但是这个时代小孩子想活着长大，很困难。更何况，那孩子还有遗传病，又有些早产，身体本来就虚弱。
“她如果没有离开孙府，是不是当时就能让医师救她。”徐琼的眼睛又红了，她的气也有些喘不上来，“她才那么小，我抱着她从襁褓长到能走路，她就——她就——”
“她最后的时候，很痛苦吗？”
“......”徐琼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一直在我怀里喊疼，我抱着她，直到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你已经努力过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往前看吧。
......
不，这些都不太对。朝旭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安慰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徐琼甚至没有待到守丧期结束就回来通知她。
她应该说得更漂亮一点。
但朝旭却只感到了无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琼，她自己都还没有孩子，又如何去感受一个母亲的丧子之痛。而徐琼还不仅仅只有丧子之痛，她还失去了她的父亲、她的丈夫。
最后，她只能伸出手去，轻轻地拥抱住徐琼。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没事，我知道，我知道。”
徐琼再也没有克制住自己，她抱着朝旭大哭起来，朝旭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然后，听着她哭到无法呼吸后喘息不止。
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道该如何去组合话语，只能无言地拥抱着她，直到她停止哭声。
“要不然我搬到孙府来陪你吧。”朝旭说。
“不要，”徐琼拒绝的速度非常快，“我们没有那么好，不用为了我过来。”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