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呢?”
“这个意思是......”
夜晚,朝旭坐在书房的案边,案上堆满了书,陆绩在旁边帮她解释上一次宾客会谈时,宾客们引用的句子的含义。
“还没休息吗?”陆议从窗口看着两个人,“太阳一升起就要去孙府了吧。”
“嗯,我把笔记写完就去睡,伯言先睡吧。”
“怎么突然对学习这么有兴趣了?”
“应该不是对学习有兴趣,”朝旭思索了片刻,“我应该是对他们每次讨论的内容有兴趣,所以我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阿绩在帮我讲解。”
这应该不算对学习有兴趣吧?
朝旭不太确定。
“我来教你吧,阿绩也困了。”
“没有啊,我还好,真的还好。”陆绩说着就打了个哈欠,“好吧,那我先眯一会儿眼睛,伯言你先教她。”
“晚安。”
“晚安。”
陆绩头一歪,双手在书案上环出一块地方,头顺势枕了上去。
陆议接替陆绩,在朝旭身边坐下,他一眼就看出朝旭的字从工整到狂放,大有越写越不耐烦的意思。
“要我帮你写吗?”
“还是我自己来吧,”朝旭从最底下抽出最新的笔记,“我上次还是没听懂,孙将军就自己写了一份记录,这是我从他那里借来的。”
“孙将军的笔记,你倒是看得挺认真。”陆议的语气里有些无奈的意思。
“因为写的是有趣的事情?”
朝旭嘿嘿一笑,指着其中的一句话就开始提问:“这个是张公说的......”陆议耐心地为她解释孙权写下的每一句话,她听得津津有味,又从那叠以往看都不看的书里翻出对应的句子,最后在自己的笔记上抄写,并写下感悟。
蜡烛渐渐见了底,朝旭终于还是忍受不了困意,打起了哈欠。
一直到这个时候,陆绩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阿绩真是小孩子,真能睡。”朝旭的手放在陆绩的头发上,温柔地摸了摸,她似乎听见陆绩梦呓了些什么,但她没有听清,“我们也去休息吧。”
“好,我先送阿绩回去。”
“嗯,好......那个,伯言,扶我一下,腿麻了......”
她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陆议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他让朝旭扶着自己的手臂站起来。朝旭困得迷迷糊糊,哈欠打个不停,被陆议送到床上后,衣服都不准备脱,就要钻进被子里。
“衣服脱了再睡。”
“那伯言帮我脱。”
“......手抬起来。”
“嗯。”
朝旭听话地抬起手,让陆议把她身上的衣服一层层脱下,直到只剩下最里面的单衣,接着往床里一滚、再一钻,从被子的一侧钻了进去。
陆议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坚持把睡着的陆绩从他们的房间送回他自己的房间,等到他回来时,朝旭已经睡着了,他脱掉自己的衣服,从被子的另一侧躺进去。
他盯着她的后脑勺好一会儿,手犹豫了半天,才放到她的腰上,见她没有反应,又悄悄地往前伸了伸,直至将她整个搂进怀里。
......
次日,朝旭起得迟了一些,她匆匆忙忙换好衣服跑出陆家时,陆绩已经去了孙权的幕府,而星泽驾驶着马车等在门口,看到她时显得颇为不耐烦。
“你们昨晚到底折腾到几点?”
“不好说,阿绩和伯言一直,啊——”她的哈欠阻止她把这句话先说完整。
“三个人吗......那小鬼果然......行了,你哥不想听了,走了,今天估计要迟到一会儿,希望孙将军不要介意,驾!”
没记错的话,昨天孙权说,今天他姐夫弘咨要来引荐人才(1),今天一早就会在会客厅和他见面。
只要能在他们见面结束前到孙府,应该就不会被发现睡过头的事情。
朝旭的梦做得很美,现实很残忍,星泽的马车停下了,对面的人一边和孙权寒暄,一边坐上马车。
撞个正着。
“......那我就送到这里,欢迎子瑜下次来参加宾客会谈。”
朝旭让星泽把马车停偏一点,自己则准备偷偷从孙权的身后溜进孙府,然后就被那人带着笑意召唤道:“朝旭,昨晚睡得很香啊。”
笑得过分灿烂,以至于有些诡异。
“哈......对不起,昨晚折腾得有点迟......”
“和谁?”
或许是出于做错事的愧疚和紧张,朝旭没发现孙权在听完她的那句话后,语气突然冷了下去。
“和阿绩还有我夫君,我们昨晚——”
“——三个人吗?你们玩这么大?行了,我不想听。”
奇怪,到底为什么孙权也和星泽一样,一听她昨晚是和陆绩、陆议折腾到很迟,就不想往后听……
好像明白了。
她跟着不知道孙权进入孙府,想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完:“之前的宾客会谈,我有些内容没听懂,借了将军的笔记回去,阿绩和伯言帮我解读里面的内容,所以我们很迟才休息。”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我怕将军误会。”
怕你像我上个月误会“孙将军每天都很疲倦是因为公务忙,还要见缝插针和夫人行房”。
朝旭又一想,这后半句话说出来,好像也不太好。
“哼哼。”
她眨眨眼,她是不是听错了,前面这个少年好像发出了很愉快的语气词。
可是他身上也开始散发出轻松的气息,心情好像真的变好了。
其实自从孙策离世、孙权接手兄长的大业之后,他不像以前那样将自己的感情大胆地表达出来,朝旭也不太确定孙权是否还喜欢自己。
算了,先不去思考这些吧。
今日接下去的行程是去军营巡查,这个环节孙权一般不会带上她,她以为自己可以在房间里休息。
或者去后院里找找谢启和徐琼,谢启的父亲写了家信给她,朝旭不知道具体内容,谢启给她们的说法是“父亲没有责骂她,只是跟她说,如果过得不开心,就让她弟弟接她回家”。所以过几天,她弟弟谢承就会到孙府来。
“孙将军,”会客厅门口,育人一看见孙权就跑了上来,“您堂兄孙辅与曹操有暗中往来,这是我们截获的密信。”
朝旭忍不住瞄了几眼孙权。
孙辅也是当年也在孙策讨伐庐江太守刘勋的队伍中,因为立功被任命为庐陵太守。与曹操暗中来往,对于此时来说,要么是准备叛乱,要么是准备投降,要么是准备和曹操里应外合、让曹操夺取江东(2)。
开始生气了。
朝旭察觉到了孙权身上的怒意。
那边李术的事情还没结束,这边自己堂兄又通敌,如果不是孙暠那边企图夺权的事情被虞翻解决了,孙权要面对的事情就更多了。
话虽如此,现在在各地趁火打劫的山越、叛逃的将领士兵、背后动手脚的氏族也是不计其数,江东各处都在暗流涌动。
而现在距离孙策离世,还不过四个月。
“育人,明天把张公和孙辅都叫过来......先让张公过来,我和张公看看这些密信。孙辅,他要是敢跑,绑也要给我绑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