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一声，层数停留在三。门向两边打开，周燃一早等在电梯边，一抬头，被林野吓一跳。

一个水鬼般的美人鱼走了出来。三楼侧边是落地大窗，狂风中树枝招摇，呼啸声狂放，玻璃震动不断。配合湿漉漉的，被暴雨无情摧残过的林野，画面着实有点诡异。当然，最主要的原因的，是因为林野的表情。平日里虽然不大爱笑，但神情是温和的。可此刻，眉头紧蹙，不大愉快。

这暴雨来的突然，但也没想到林野就这么倒霉，直接淋成落汤鸡。

周燃从包里翻出毛巾，“我说你，下雨你找地方躲会啊，这么急着来……”

林野冷硬道：“跟我走。”

周燃：“去哪里？”

林野并不回答，摁住电梯。周燃扯住他胳膊，把人往回抓。电梯被其他楼层叫走。

周燃：“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林野正要开口，目光一瞥，看见周燃手里的书。

他的眼角抽了抽。

周燃笑着把书举起来，“你说你，才进大学多久，高考认真的学习态度就丢太平洋去了？生命攸关的事，我都比你上心。”

林野：“……”

那是一本破破烂烂的小说，纸页陈旧泛黄，岁月不吝留痕。封面上，是粗糙的一行字：《他与他的隐秘东区往事之不愿说再见》。

周燃得意：“最后一个任务是强制爱对吧，还点名要在图书馆，所以我特意解了一下这怎么一回事。”

林野：“这是社科类的？”

周燃：“……”

他咳一下，“那不是不好意思在人多的地方看才溜上来……”

他强行继续说下去，“我定了俩计划，一个在图书馆，一个不在图书馆。按你的个性肯定不愿意在图书馆，万一被路人看见，或是监控拍下，咱们这么鬼鬼祟祟的也不好。所以我优先推荐计划二，咱们去酒店……”

林野一抬手，打断道，“去酒店。”

周燃挑眉，这么爽快。

林野后知后觉，也意识到“酒店”两个字，多少有点暧昧。

他看一眼周燃：“我一身的水，不找个地方洗个热水澡要感冒了。寝室今天停电，本来也打算去酒店的。”

周燃看出他不自然的找补，贴心地没有打断。反而举起脚边的黑色运动包，笑容灿烂，“这不是巧了？我们本来是要去集训的，临了暴雨航班取消，我正好带了新的换洗衣服。”

“……”

林野下意识觉得，周燃带衣服这件事，有点过于巧合了。

没来得及理清其中缘故，他听见消防通道里的说话声。

敞开的紧急逃生门，回音经由楼道，传播到电梯口两人的耳边。

是梁绮的声音。林野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电梯在八楼一直不下来，他电光火石间打定主意，带周燃穿过三楼，去另一边的电梯。

半开的消防通道的门打开，梁绮和另一个走了出来。他与那位男士手拉着手，有说有笑。

林野催促周燃快点走，反倒更引起周燃的好奇，他回头看一眼，正巧撞见这一幕。

只见他愣神一瞬，随后眼皮垂下，掩盖一切情绪。

社科区的人不多，一排排自习座位空置，两人穿过书架与书架之间，一前一后，沉默无言。

另一边的电梯从八楼向下，电梯间的黄铜装饰反射出林野身后，周燃沉默的表情。或许在周燃心底，或多或少，也曾把梁绮当作未来伴侣看待过。

林野突然开口：“你不喜欢他。”

声音冷硬，陈述句表达。像是这样多陈述几遍，本该伤心的事，也可以因为主观原因，变得不那么令人难受。

电梯门开，林野走进去。

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跟在他身后的周燃回头，看了眼最后一排的书架。

梁绮猫着腰出现在角落，对他比了一个手势，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周燃垂在身侧的手微抬，也回应了一个手势，很快收了起来。两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远程击了个掌。

周燃走进电梯，在林野看来的一瞬间，收敛唇边笑意，变回可怜兮兮的苦瓜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