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顷云死不开口,他摆摆手,挥鞭弟子停下动作。
何铭走到林顷云身前,语重心长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此事本就因你而起,认下失手伤害程少主的罪,不过就是被赶到外门去,总比废除灵根的好。”
林顷云摇摇头,声音虚弱道:“我没错,是他们该付出代价。”
何铭见对方冥顽不灵,眼神冷厉就让弟子将人拖回地牢,而后靠在椅子上发愁。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不过是同门之间的打闹,但一牵扯到四大家,就变得复杂。
程禾禾本就是个空架子,戒律堂打算直接混过去,可没想到白家少主居然亲自派人传信,说是要找到真正刺伤之人。
白家少主白戚与程禾禾是同母异父的关系众人皆知,前者向来看不起后者,这次白戚突然发话,剑宗也摸不着头脑。
最后还是程烟凝派人来传话,才知道是程家少主即位大典在即,程禾禾不能出任何的闪失,哪怕死都得死在程家。
何铭想起自己混账徒弟干的事就头疼,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
刺伤程禾禾的那一剑就是李悟等人下的手,可他好不容易养出个箭术弟子,怎么可能白白送出去送死。
相比下来,林顷云虽是三长老的亲传弟子,但在剑宗存在感不强,若是将他送出去顶罪,也不会落人话柄。
林顷云一向低调,这次何铭以为他就会认了,可他不仅不认,还说要给程禾禾要个公道。
天下人人都要公道,那要他戒律堂干嘛?
“长老,赵芊师姐来了。”
一弟子话刚落,何铭看向来人。
蓝衣高髻的女修气质出尘,本是普通家族的庶女,跟在程烟凝身边几年,倒也学会不少,那双眼冷冷看过来,有几分厉色。
“何长老。”赵芊握着剑,向何铭作揖,“程小姐让我过来,找到凶手后让我带过去。”
何铭推脱道:“眼下还差些火候,等晚间我亲自送过去。”
说完这话,就该送客了。
但赵芊却迟迟不走,坐了半响,终是开口,“我想去地牢见一个人。”
何铭眼神微变,客套几番后,应声让人将她带过去,等人走后,眼神露出不屑。
他想起林顷云那副模样,确实生得不错。
地牢内,昏黄的烛火闪动。
戒律堂弟子将赵芊带到一间牢房面前,开了锁,识趣离开了。
赵芊看见墙角钻过的老鼠,皱了皱眉,走进去。
林顷云坐在枯草上打坐,头发散乱,浑身血迹,却是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琥珀色的眼像海一样深邃,赵芊心不禁漏一拍。
她言简意赅道:“今日这局面你破不了,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帮你安全离开剑宗。”
林顷云抬头看着她,一双眼无欲无求,答案他已经给出来了。
赵芊见不得他这副样子,怒火瞬间被点燃,但多年来的教养让她忍下去,她只能厉声问:“是因为程禾禾吗?”
提到程禾禾,林顷云眼神微动。
赵芊看见他的样子,冷笑一声,“你选择她,为什么不选择我?她虽有程家少主之名,但根本没有程家少主之实,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也保护不了你!”
在这间昏暗的牢房内,赵芊终于能将数年来的爱意倾泄。
谁也不知道,她喜欢林顷云,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被他身上的气质吸引。
她知道,作为赵家女,她的人生不该由自己选择,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数年前的雨夜,她在小山峰等他,告诉他一切。
可林顷云却拒绝了她,言辞冷漠,令人心痛。
今日,她又找到了机会,林顷云已经掉入尘埃,现在,他是阶下囚,她是唯一能救他的人,可他还是不愿意。
林顷云发现了她眼底的偏执,甚至连笑都不肯施舍给她,还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林顷云,你到底有什么傲气?你已经是个阶下囚了,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赵芊一双眼堆满不甘心,和之前戒律堂的云淡风轻完全是两个极端。
林顷云看着她,刚想说话,牢房外发出了动静。
两人同时看过去。
粉衣少女白着脸,正捂嘴憋着咳嗽,见人看向她,她咽了咽口水,一双杏眼转个不停。
赵芊被人撞见这种事,还是程禾禾,她脸色一变就要走出去。
谁知道,她刚跨出牢房,却被少女一把拉住手腕。
程禾禾看着她,脆声道:“赵师姐,你说错了噢,林顷云他不是阶下囚,他没有做错事。”
赵芊冷笑一声,甩手走开。
程禾禾也不介意,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小跑进牢房,“林顷云,你没事吧!我给你带了伤药,快过来!”
她将丹药分门别类摆在地上,撑着下巴在思考先用什么药。
烛火洒在她身上,整张脸上只有红唇带点颜色。
迟迟不见人理她,程禾禾抬起头,拉拉少年的袖子,“你说,先用什么药啊?”
这一刻,林顷云在她眼里看见了漫天星河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