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叹最后也没有说她想做什么，只跟云天简单道别回了客房，而独留下的云天竟有些后怕。

他原以为灵叹一直在灵回的保护下，只是个有些天赋又有点小聪明的幸运儿而已，怎么会在言泽这件事上变成现在这样？

不对，灵叹不足两百岁，算算时间她跟云海交手时已经过了快百年，也就是她百岁左右就上了战场，是这种性子也不奇怪了，但是……

云天越想越多，从下午想到了晚上，又辗转反侧了半宿，怎么也睡不着。

是恐惧吗？不是，是兴奋！他实在太好奇灵叹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才会成为这样的人。

他一个打挺下床，随手披了件外衣，快步跑到了云海的院子里，推房门不开便麻利地从窗户翻进了云海的屋子。

刚进去还没抬头就被一杆锋利的长枪抵住了面门，阴冷潮湿的灵力席卷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几息后，长枪收回灵力散去，云海打着哈欠懒洋洋道：“干什么啊，大半夜的。”

云天拉了个凳子到床边坐下：“我睡不着，有事想问兄长。”

“我还以为是想让兄长哄你睡觉呢？真是的，长大了就变得无趣了，小时候明明那么黏我的！”云海点亮烛火，接着调侃道，“让我猜猜，是关于灵叹的事？”

见云天没回应，云海盘坐回床上，右手托腮，半眯着眼睛，看起来还有些困意，就是嘴角的笑意带着些幸灾乐祸：“再不说我可要赶你出去了。”

他还是这样的恶劣性子，总是爱看他笑话。云天双手撑在腿上，语气急切道：“我想知道你以前跟他们兄妹交战的事。”

云海坐正一会儿，又侧仰靠在了床头：“战场上的事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你杀了我、我杀了你这样简单的你死我活而已。”

“可是你在以前的战争中放过了他们兄妹。”

云海轻笑摆手：“毕竟他们死了成灵国也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力依仗了，多没趣啊！而且……”

“而且？”

云海彻底闭上了眼睛，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挂着淡笑：“成灵国那么弱还能存在那么久，其背后必有强大的东西在，万一他们兄妹死了，复旧把那个东西搬出来我可受不住。若是再以前我可能还有点兴趣，可我现在是有妻儿的人了，怎么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啊！倒是你，在做很危险的事吧？”

云天瞪他一眼：“你都察觉到了还调侃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悬彧也是铁了心要瞒着我，无趣得很！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你见灵叹第一面就要求娶人家，你是怎么想的啊！”云海说着笑容更甚，“是假意？是真心？哦！难怪你来问我灵叹的事！怎么？真真假假自己也分不清了？”

云天有些烦躁：“你到底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云海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但是面上还是一副欠揍的表情。

灵历6233年

【千冉城城西成、懿两国交界处】

乌云低沉，土地殷红，云海已经不记得这场战事持续了多久，他只知道每天都有躺着的人或者“碎块”被抬进抬出，军中的药师、丹师们也已经濒临极限了，而他其实连为什么要打这场仗都不清楚。

他明明比灵回的修为要高足足一个大境界，本源灵力又是水属性，天生的克制，本应该可以速战速决，但不知为何，灵回只牵制他却从不正面进攻，就像一条鱼一样，怎么都抓不住。

不过好在，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灵回仰躺在地上，银剑横于胸前，拼尽全力抵挡着即将刺入心口的长枪。云海深吸一口气调转灵力，银剑应声碎裂。

就在这时，另一道灵力击中长枪，枪头歪斜戳入了另一边的胸口，灵回咳出一口鲜血，眼神变得空洞，一位褐衣少女闪身出现，将一把短刀架在云海的脖子上。

对云海来说，少女的境界太低了。他不想管这个见都没见过的人，也不在乎脖子上那把刀，毕竟就算是插进去了也要不了他的命。

灵回已经没有抵抗的力气了，云海想要拔出长枪，却听那少女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要是杀了我哥哥，我就让你们军队的人全部陪葬！”

哥哥？云海这才多看了一眼少女，不过这样的虚张声势没有意义。

云海冷哼一声，打算继续动手，哪怕灵叹的短刀已经有一半割进他的脖子里。

“我在你们的粮草里都放了灵力火种，只要吃过饭的人体内都有携带，你要是再动一下，我就让他们全部爆体而亡！”少女说得飞快，生怕云海再有一点可能伤害到灵回的动作。

“有意思。”云海笑了一下，松开了长枪站直，少女也收回了短刀。

少女见云海态度松动忙道：“我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杀人。你境界比我高太多，火种可能对你没用，但对其他七阶以下的修士是有用的，你若是不信可以随便喊一个人过来，灵兽也可以，他们的饲料中我也一样放了火种。”

云海放出灵力威压，低阶修士和士兵在感受到之后难受地半蹲下去，其他人有所感应后也都停手，视线兜兜转转后落在了云海和灵叹身上。

云海随便指了一个自己军队的人，朝他勾了勾手指。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来，云海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分了灵力进去检查他的身体，竟真的在那人的灵海附近发现了许多灵力火种。

看到云海表情变化，少女抓紧机会抬高了声音道：“火种单个不强，但我在很多粮食里都放了火种。境界比我高的人还没察觉到，身体就已经将它毁灭了，除此之外的人，火种就会在他的身体里越积越多。云将军也明白了吧，这样数量的火种足够毁掉那个人的灵海了，哪怕命大不死，也再不能修炼。而完全取出这些火种，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听到这番话的人忙检查自己的身体，被云海叫来的人更是直接脸色脸色苍白地坐在了地上。

灵海用手掌覆盖脖颈，抹去了刚刚被短刀割出的恐怖伤口，甩了甩手上的血，朝灵叹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灵叹。”

“你也是灵乌和文良的孩子？”

“是！”少女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出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坚韧劲。

“难怪。”云海低语了一句，转而无所谓地笑笑，朝士兵们喊话：“事已至此，整队回国。”

将士们听了云海的话，各个警惕着退了回去，只有云海和灵家兄妹未动。灵叹抓了一个正在撤退的自家士兵：“回军中之后请分别请一位药师和丹师过来。”

那人应下跑了，灵叹先是给灵回塞了一颗治疗的丹药，又带着些歉意向云海道：“麻烦云将军多等一会儿了。”

“无妨。”云海说着便直接坐在了地上，饶有兴趣地盯着灵叹忙活。

灵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了一会儿后才道：“云将军有话直说。”

云海眯起眼睛：“我只是对你这个人比较感兴趣。”

灵叹摸了摸膀子上的鸡皮疙瘩：“那还是别说了。”

云海又笑了一声：“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放灵力火种的，又是什么时候、怎么进的我军军营。”

灵叹不知为何并不讨厌眼前这个人，也抱膝坐下：“大家都讨厌战争，尤其是一些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他们上了战场就是送死，甚至可能是几位修士打斗的波动都会要了他们的命。但是修士始终是少数，愿意上战场的更少，军队里还是有一半是由他们组成的。

“他们其中有很多一直处于惧怕和担忧的情绪中，在你们开始屯粮之时我就收买了部分运送粮食的人，承诺帮他们脱离军营，他们有的答应的很干脆，也有的担心我会害了更多的人，我也向他们承诺了只是变相的以战止战，不会害无辜的人。这些日子我也在等，等种子攒够到可以和你谈判为止。”

“如果我刚刚没有听你的劝阻真的杀了灵回，你会杀了他们吗？”

灵叹摇摇头，直视云海的眼睛：“我没想过，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真的做出那样的事，但我看得出来，你也早就不想打了，你会停手的。”

云海双手往后一撑：“没想到被你一个小姑娘看穿了！这样的结果也好，我也有理由跟言泽交代，在他们想不到如何对付你这招之前也不会轻举妄动。哪怕之后我们再在战场遇上，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我也希望。”云海耸了耸肩，“说起来，你是怎么帮那些人脱离军营的？”

“我有一位傀儡师的友人……”灵叹的话说到一半，一头灵兽奔袭而来，丹师扶着药师跃下，云海和灵叹也站了起来。

云海上前一步拔出了长枪，鲜血随即涌出，那两人立刻开始处理伤口，灵叹的注意力也全被那边吸引，没有再说下去。

经过简单处理，云海帮着将灵回搬上了灵兽，之后灵叹也爬了上去，云海也收起长枪，各向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