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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你不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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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公子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若非知道你是岳侯爷后代,那百人骑兵就不是驻守在城外了。岳侯爷,若你对此事当真不知情,那你真是幸运得很。”

岳鸣隽轻笑一声,起身作揖,“承蒙主君厚爱。”

燕公子摆摆手,再次示意他坐下,又道:“你不想回京,那么一切都好说。我相信岳大人聪慧过人,一定知道群雄并起之时,我父亲想要什么。只要你在燕氏,我可以向你担保,没有人能轻易为难你。”

岳老侯爷在武将中是个名人。

岳鸣隽知道,燕氏想借自己祖上威名广纳人才。毕竟京城已经翻案,边关又时有骚动,越是动乱的时刻,百姓越需要一根定海神针。

只要岳鸣隽在关中,就能让人觉得关中是个安全的地方。

当然,这还需要造势。

不过岳鸣隽早知自己不是出头的时机,依附燕氏是他至少五年内最好的选择。当他弱小如草芥的时候,祖上那些虚无的威名能够成为高位者眼中他的价值,他该为此庆幸。

因此,他说:“是,多谢公子。岳某定当竭尽全力襄助侯爷,以成霸业宏图。”

燕公子喜欢识相的人,久坐高位之人无不希望掌控他人。他白净的脸上尽是愉悦的笑容,正为了岳鸣隽的乖顺而满意。

自然,他感到有些无趣。

不过这种无趣并不会妨碍他判断岳鸣隽是否是个可用之人。

岳鸣隽却抬起头,眼底是深深的动容,“其实今日,岳某所言以工代赈,也是为燕公子着想。公子若有此高见,一定能得燕家主青眼。草民愿以此功报答燕公子,以谢公子不计前嫌、庇护蒲云镇之恩。”

以此功劳酬谢?

这便是愿意将功德拱手相让?

燕公子眉梢轻挑,“你的意思是……”

“从今日起,直至谈县水路开通的万载后世,都将是燕公子极力促成此等利国利民的好事,而非草民。”岳鸣隽恭谨地垂着首,似乎在汇报一件平凡至极的事。

入蒲云镇之前,燕公子有想过岳鸣隽的一万种反应。

岳鸣隽也许会反抗,也许会顺从,也许会臣服得就像何县令一样。

他唯独没想到,岳鸣隽会有这么好的想法,愿意将这项工程冠以自己的名字。

该说什么呢……

该说他聪明?通透?

燕公子试探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公子说什么呢?”岳鸣隽微微地抬起眼皮、恰到好处地、疑惑地看着燕公子,“岳某一届草莽,哪有本事做什么呢?”

有意思。

燕公子的笑意渗出,就像他衣襟上盘旋的双燕、透出的蚕丝的润泽之光。

那自他入城以来拿着的卷轴终于交到岳鸣隽手中。

岳鸣隽受宠若惊地展开它,看到那卷轴上一片空白,唯有角落里盖了燕氏的印记。

“燕公子,这是?”

“从燕氏出发以前,父亲给我的卷轴。他告诉我,若杀了何县令之人不愿归属燕氏,就以燕氏之名就地处决;若岳侯爷愿意顺从,那么这封文书,就将是谈县县令的委任文书。”

燕公子和善地掸去岳鸣隽肩上的浮灰,“岳侯爷放心,京城的手还伸不到关中。父亲知道侯爷需要什么,明日,燕氏的使者就会将这封委任书张贴到谈县所有的告示板上。下一次宴席,就该是岳县令的上任宴席了,可别再像今日这般——素得人脸绿。”

“是,草民叩谢燕公子。”岳鸣隽将额头磕在地面上,伏低的背脊在麻布上蜿蜒出一道隐约的痕迹。

燕公子将他扶起来,“鸣隽,不必多礼。从此刻起,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快将这卷轴收好,可千万别丢了。”

“是,草民遵令。”岳鸣隽郑重收起卷轴,“那……公子可要在这里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这就不必了,我也实在对青菜豆腐提不起兴趣。”燕公子说,“何况侯爷如今只是拿捏了小小一个蒲云镇,须知谈县还有许昌、义楼、莲开三个镇,明日之后就该为他们头疼了。”

看来这顿饭实在吃得燕公子不怎么尽兴,故而总在细枝末节的地方表达不满。

“此非草民本意,请燕公子恕罪。”岳鸣隽拜伏。

燕公子握着他的手肘,哈哈大笑,又谦逊的扶起他:“何必如此呢?你知道的,我不在乎。引我再到府上转转吧,说来,我倒对你那两个弟弟很感兴趣,不知道鸣隽你是否愿意为我引见呢?”

岳鸣隽的眸中划过一缕冷光。

虎子他是见过的,方才入城的时候就已经向燕公子介绍过。

燕公子突然这么问,只可能是对刘小风感兴趣。

岳鸣隽隐住冷意,只说:“正好,我那两个弟弟都很崇拜公子。请公子随我来吧?”

说着,便引燕公子在府上又逛了一圈,又唤来两个亲信。

当着燕公子的面,他对其中一个道:“刘义,你去通知虎子,让他到门口候着。”

语罢,他留意到燕公子的目光,便又对另一人道:“刘狩,你去通知小风。记得小风刚病愈,你让他出去的时候把药喝了。”

“是。”

刘义和刘狩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燕公子关切道:“小风生病了?”

“是,贪玩摔了腿,躺了许多天。”岳鸣隽不痛不痒地笑,“小孩子嘛,总是不知道爱惜身体。”

燕公子便也不痛不痒地接话:“小孩子总是如此,殊不知身体要从小就养着,到大了再生病就伤元气了。”

他们慢慢走到门口,虎子早就牵马等着了,身旁则站着顾韶清。顾韶清手上捧着个袋子,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什么。

“这就是你的两个弟弟?”燕公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忽然弯下腰看着顾韶清,“小风……是吧?今年几岁?”

岳鸣隽刹那间握紧拳头,眼神中多了些许狠戾。

“回禀公子,草民今年十二。”顾韶清答话,在岳鸣隽诧异的目光中把袋子递给燕公子,“方才我听到厨娘说,席上公子甚爱荠菜,我就特意去集市上收了两斤,想着带回去给大人尝个鲜。”

燕公子愣怔住。

趁这个机会,岳鸣隽将顾韶清不动声色地护在身后,道:“小风,太失礼了!”

顾韶清咧嘴一笑。

燕公子神情复杂地凝视他,半晌,方示意手下收下布袋,说道:“后生可畏。如此,这礼我就收下了。岳大人不必相送,过两日燕氏会送粮草辎重来,今日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翻身上马,带着随从出城了。

岳鸣隽远远跟在他后面,直到亲眼看见百人方阵迎着夕阳远去,才终于松懈下来。

“小风,太胡来了!我不是让人告诉你装病别出来吗?”岳鸣隽拍了下顾韶清的脑袋。

天知道他心脏都快跳停了!

看燕公子那架势,很是多疑,根本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投诚。他是要让刘小风去做质子、留在燕氏!

所以,岳鸣隽第一时间找到心腹,让他暗示顾韶清:装病,别出现,就当自己不存在。

没想到顾韶清却胆子大到自己带着一包野荠菜出来了。

想想也是,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燕公子再傲慢,恐怕也不觉得岳鸣隽会把这项能让人青史留名的水利工程全权相让。

岳鸣隽承认有他自己的考量……

不过,要动刘小风,那就绝对不行。

“哎,疼!我这不是听无名哥说你遇见了困难想帮忙吗……”顾韶清说,“他们不留宿啊?”

“你还想他们留下来?”岳鸣隽后怕得浑身发冷,“他们去金阳县,你就谢天谢地吧!”

金阳县矿产丰富,燕公子此行大概还有别的要务在身,只是顺便到这里一趟,所以匆匆忙忙就走了。看那百人骑兵,也许金阳县里就有一部份燕氏的家底。

顾韶清一直都关注着燕公子和岳鸣隽的谈话,明白岳鸣隽的顾虑。可是刚才,如果自己不出现,只会让燕公子怀疑岳鸣隽的“忠心”。

他只能赌一把,用自己伪装的赤诚,赌燕公子不是一个冷酷之人。

顺便……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燕公子收了菜,不好意思提起此事。

从方才的谈话来看,燕公子是个虚荣好面的人,不会在收了礼后强硬带走自己的。

想是这么想,顾韶清没敢说,只能讪讪道:“大哥,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听你的。”

下次?

岳鸣隽沉下眉眼。

是,这里是关中,是燕氏的领地。总会有一次,甚至不需要多少天,燕公子就会回过神来,后悔他没有把小风带走。

不能再有下次。

小风不能再留在关中。

岳鸣隽看他片刻,理顺他因动作而凌乱的衣领,沉静道:“先回去,剩下的事过会儿再说。小风,无论如何,我不会牺牲你和虎子。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必须死一个,那一定是我。”

顾韶清所有的情绪都如同静止了。

岳鸣隽清灵的双眼中凝结了太多化不开的情绪,竟有那么一息扑到他的脸上。

他不知作何反应,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跟着他。

二人背对着朱红色的城门渐渐远去,轰隆的马蹄声也离小小的蒲云镇越来越远。

宁静的天空中遍布艳丽紫红的晚霞,夕阳伴着霞光万道,一点点落进万里外的地平线中。

回到县令府,岳鸣隽就召来虎子、季微、常翡和纪无名到书房,俨然是要集众人商量什么事。

“请诸位来,是有一件事要询问诸位,包括小风。”岳鸣隽坐在上首,气势较之前截然不同,“小风年纪也大了,这件事关于他自己,所以,原谅我让他参与进来。”

其他几人还面面相觑,纪无名已有预料,“拙玉……是要将小风送走?”

顾韶清闻言不敢置信,“大哥,你要送我走?”

没想到,岳鸣隽却干脆地承认了,“是。小风,你不能留下。”

“为什么?”虎子第一个质疑,“我们刚刚安顿下来,大哥,你为什么要送小风走?”

岳鸣隽刚才回来那一路,早已备好措辞:“虎子,你知道燕公子为何要见你们吗?因为我们是反贼。燕公子不相信我们的投诚,他想抓小风回燕氏,作为质子掣肘我们。”

“可是燕公子没有带走他!这遭已经过去了,燕公子也回去了,小风不是已经安全了吗?”

“安全了吗?虎子,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我们已经安全了?”岳鸣隽摇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风待在关中一天,燕公子就随时都会有折返的可能。换句话来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那百人骑兵若果真打来,又能抗多久?”

虎子脸色煞白,嗫嚅着说不出话。

常翡和季微不便参与进他们兄弟二人的争执,只能扶着虎子以作慰藉。

顾韶清没想到岳鸣隽要送自己走的决心会一下子这么坚决,他说:“大哥,我能保护好自己。”

岳鸣隽却发难道:“你能吗?方才燕公子若执意要带你走,你能保护好自己吗?你能不跟他走吗?虎子呢?你站在虎子身后,难道就有用吗?他有那么多亲信,你们两人加起来四只手,拦得住吗?”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爆发出对于这件事的恐惧。

他害怕因此失去刘小风,失去他为数不多的最后的亲人之一。

一想到如果有一天,刘小风会因为自己的失误留在燕氏,被燕公子任意凌辱,他就心痛到难以呼吸。

明明前不久,小风就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受过重伤,这种事怎么能再发生一遍?

绝不能让它发生。

顾韶清半张着嘴,完全为意料之外的展开而不知所措。

纪无名第一时间发觉不对,立时打断道:“拙玉,冷静一下,此事过于仓促,我们都没有准备,你又打算将他送去哪里?”

岳鸣隽深呼吸一口,说:“师弟,我记得你的父亲,从前是从麓阳书院出来的。”

麓阳书院是江南有名的学府,坐落于青郡。那里是李氏的地盘,李氏富足,治下严明,乱世中仍旧庇护了很多人,所以威望很高。

自然,李氏不会管区区一个学子的来去,去到那里,对刘小风是更安全的选择。

季微闻琴声而知雅意,“师兄,你要我引荐小风去麓阳书院?”

“是。”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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