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量完,就回了岳鸣隽家。岳鸣隽膝盖疼得受不了,早早被虎子重新搬回床上靠着,又是顾韶清初见时的一脸病容。
“大哥,我们回来了。”顾韶清收拾好多余的情绪,露出适度的伤感与愤懑,“我和无名大哥没看见莫大娘,倒听里正叔说……”
“说她去县令府了,是不是?”岳鸣隽放下手里的书卷,“你看,白跑一趟。”
顾韶清听出些弦外之音,“大哥你早就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莫大娘与县令走得近,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你们说要去,我也是抱着侥幸之心,希望自己能早些好起来罢了。”岳鸣隽温柔地理着他的额发,“不过,你遇到里正了?”
“是。”顾韶清说。
岳鸣隽便道:“他和你说什么了?让你去找莫大娘?”
顾韶清这回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大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岳鸣隽的呼吸声微不可察地一滞,随后他说:“里正与莫大娘之间有些流言蜚语,村头几个奶奶们总爱嚼舌根,我有时路过会听到。既然他们关系好,让你去找莫大娘也不奇怪。”
真的吗?
顾韶清表示怀疑。
纪无名坐在一边,很是淡定的模样,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反倒是注意到他这个气口,便顺着往下问道:“对了,拙玉,方才我与……小风,一同进村的时候,好像没看到什么人。刘家村里是……”
这神棍天天能算会掐的,也有算不出的时候?顾韶清暗自嘀咕。
“他们……”岳鸣隽思虑再三,示意虎子去将房门关上,正色道:“无名兄,我观你不是心术不正之人,也不怕和你说句实话。刘家村近来收成不好,许多人交不起租,只得流浪四方找活路去;但另有一些人,却是无端端地失踪了。”
“失踪?”
“是。三个月前就陆陆续续有些孩童失踪的消息,这三月来,更是添了十数个找不到踪影的大人。而且据我所知,不是只有刘家村这样,附近几个村子,乃至乡里都是如此。所以,最近闹得人心惶惶,本来就吃不饱,还要遭此无妄之灾,大家都不敢出门了。”
这样的行事风格,倒是很贴合邪修与妖族啊!
顾韶清心思一转,说道:“那里正叔还在外面乱跑,胆子真大。”
“你胆子可比他大,失踪了两天呢!”虎子大咧咧地嘲讽他,“外面现在都是吃小孩的,也就咱们大哥心善,时时接济着,才没让刘家村也闹起来!你倒好,乱跑生事,大哥的话也不听。”
顾韶清:“……”
他撇撇嘴,旋即灵光一闪,说道:“怎么能说我是乱跑呢!那天我明明就是跟着里正叔出去的。”
纪无名轻轻偏过头,揉了揉额角。
又开始了,先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能胡扯?
岳鸣隽:“刘里正?他怎么……”
“是啊!那天他告诉我大哥腿伤严重,让我跟他一起去找莫大娘,我就去了。结果后来的事我一点都没印象,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抓走、差点炖了,还好无名哥救了我。”顾韶清一口一个“无名哥”,表现得很是崇拜,“无名哥可厉害了!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手的,坏蛋一下就飞出去晕倒了。”
纪无名:“……过誉了。”
岳鸣隽压低眉心,隐隐有发怒的模样,“无名兄,你方才应该见到过里正的外貌。那日你救下小风,刘里正在场吗?”
“不在。”纪无名感觉自己的脚尖被踩了一下,话风一转:“不过我到得晚,也许是他先走一步。”
“哎,真对不起无名哥,我踩到你了。”顾韶清连忙道歉,在岳鸣隽看不到的角度幸灾乐祸。
纪无名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脚下注意点。”
虎子赶紧拉过这个“粗心”的小鬼,表情充满歉意。
岳鸣隽却看向顾韶清,严肃地问:“小风,我再问你一次,是刘里正那天带走你的,对吗?”
“没错!我不会记错的。”顾韶清斩钉截铁,“大哥,他是不是想卖了我?刚才我走到莫大娘家,他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身后。”
刘里正……
他以为刘里正虽与莫大娘在一处,来提醒自己小风出事,也不至于真的烂了心肠。
没想到刘里正早就参与进了那些肮脏的交易里。自己眼盲心瞎,差点害得小风再也回不来!
是了,正常人怎么会愿意在风头上自告奋勇,独自一人每日巡村?他是怕行动败露,才借个由头监视村民吧!
自己原想着还不是时候,还想再忍耐一阵……
可是眼看再忍下去,他的家人就要死绝了!
岳鸣隽压下怒气,说道:“无名兄,你需要什么药材,写张清单给我。我去库里找找,也许这两日能凑齐。”
“库里?”虎子茫然一下,被岳鸣隽看了一眼,立时改口,“啊是的,库里也许有药材,我刚才把这事给忘了!”
纪无名识趣地说:“好,晚上休息的时候我斟酌一下,写份药方给你。”
看起来岳鸣隽像早有准备的样子……
反而是纪无名这老登,早就知道岳鸣隽不是什么白莲花?
顾韶清顿觉自己刚才那一脚踩得不够重。
“虎子,去把厢房收拾出来给无名兄住,顺便在那屋添置一套文房四宝。”岳鸣隽说,“无名兄,若你需要什么,尽管再开口,别和我客气。”
纪无名应下了。
顾韶清立马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住在哪个房,说道:“大哥,晚上我想和无名哥睡在一间房里!”
“给客人睡的房间,你凑什么热闹?”虎子扯住他的耳朵,“人家救了你还要给你当仆人吗?”
“哥!别扯我耳朵!”顾韶清可怜兮兮地说,“我害怕嘛!我怕自己一觉醒过来,又躺到外面去了。无名哥身手不凡,一定是游历四方的侠客!我现在看到无名哥可有安全感了,真的!”
虎子便犹豫住了。岳鸣隽也觉得有道理,自己分身乏术,未必能护住顾韶清,就愧疚地目视纪无名,“无名兄,小风这孩子你也看到了,可否请你再看顾几天?”
“无事。”纪无名叹了口气,“小风挺聪明的,也……不会让我操心。”
他说谎还是容易脸红,表情倒一副天塌了也不变的死人样。
岳鸣隽便误认为是他内向,低低地说:“多谢,无名兄大德,岳某矢志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