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惊川好像听不得他说喜欢这二字,江焰琅嘟嘟囔囔的还想说点什么,他就强硬地堵上了那张嘴。
“唔唔……”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江焰琅挣扎不成,被困在他熟悉的怀抱中狼狈地仰起头,试图逃离让他窒息的亲吻。
于惊川半跪于废墟之上,周遭的火焰不得近身,被风卷起的火星掠过眼前,又被他眼底的一片红吞噬干净。
他从来冷静克制,对江焰琅更是爱惜有加,这会儿却疯魔一般扣住了江焰琅的脖,吻不像吻,如同对猎物的舔咬,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人撕碎了。
柔软的唇被反复碾磨侵略,痛楚化作几声呜咽,又被于惊川吞入腹中,江焰琅眼中盛着一汪泪,在即将溢出时狠狠咬了于惊川一口。
火燎过的气息不算好闻,但他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
江焰琅望向一脸餍足的于惊川,满眼都是不可思议:“……这就是你说的在外收敛?”
看他只是脱力,于惊川终于放下心来,他确实收敛了方才的狠戾模样,拍拍江焰琅的脸道:“你倒是训上师父了。”
“你不该说么?”江焰琅嘶了一声,一说话嘴唇就受了牵连,又麻又疼,疼着疼着就更气了:“还说我心急,就不能老老实实去找葛三爷吗?我还想问他手里那东西从哪儿来的呢,再碰上两次多危险啊,虽然这些人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能莫名其妙脏了你的手,你不知道旒骨对你有多大的恶意?都怪你让繁霜宫画了那张没用的通缉令,现在好了,随便一人都能把你认出来……”
他念叨半天,没见于惊川回应一句,抬眼才发现他那冷冷淡淡的师父正出神似的盯着他的脸。
江焰琅还以为自己早已习惯这对幽深的眼眸,可惜每每被他看着还是会忍不住转眼,酥软之意会由此而生,爬上脊背。
他佯装毫不在意地去勾于惊川的头发,换来于惊川轻轻一句:“怎么不说了?”
“还要说什么?”江焰琅本来偃旗息鼓,被他这么一激,又有了点力气:“哦对,要是你不信我就该把我留在望三思,我又不是打不过葛二,不过是怕再拖一会儿他就死了,并不是玉石俱焚之法,不过我也很难说……啧,这心咒也真是奇怪,好像能将人连接起来……”
“葛二的术杂乱无章,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于惊川简直惜字如金,说完这一句便静了下来,火焰烧灼的声音如此清晰,却也压不住他剧烈的心跳。
江焰琅把手按在他的心脏处,又将头靠了上去:“师父,我哪有这么容易死?”
于惊川的手又紧了几分,歧路孤零零地躺在废墟中,锋刃上映着二人交缠的身影,火光为它渡上一层暖光,倒也不算寂寥。
江焰琅刚生出几分倦意,忽然从下方传来几声狗吠,他猛然清醒,这才想起刚才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东西:“葛二!葛二没死吧?”
他伸着脑袋去看,刚动一下就被于惊川按回怀里:“你救下这种人,用处不多不说,反而徒增烦累。”
江焰琅松了口气,他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葛二最后那样子着实吓人,根本不像活人,还以为他必死无疑。
虽然最后他收束了心法,却没料到截断的内力轰然爆发,这间客栈的二层毁了大半,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到底葛二的功劳要大一些,江焰琅眼珠子转了几圈,正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一偏头却对上地上一双浅灰的眸子,那人扭着脖子也要盯着他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江焰琅:“……”
他整个人愣在当场,无意识地攥紧了于惊川的衣袖,缓了好一会儿才震惊道:“师……于惊川!他竟然醒了?”
“嗯,”于惊川浅浅应了一声,“早就醒了,你的关心倒是多余。”
葛二几乎成了个血人,他衣衫残破,身上那些黑金纹路被血浸过一遍,密密麻麻如同诡谲语,看得人心生恐惧。
江焰琅在恐惧中涨红了脸,强装镇定看向于惊川道:“你故意的?”
于惊川扬手,衣袍展开,烈风随之而起,围在他们身边的几簇火焰剧烈摇晃,被这风压得消失殆尽。
江焰琅被吹得闭上双眼,等这阵风过,忽觉身体一轻,于惊川将他抱了起来,这才缓缓道:“他脑子不好使。”
“你说葛二?”
江焰琅愣了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也不知道他师父从哪儿看出来的,正在脑袋里搜寻葛二的言语动作之时,于惊川瞥他一眼道:“却会叫你美人,看来也不是那么不好使。”
“……弯来绕去的说什么呢?”江焰琅作势要从他身上下来,“他什么都看见了,脑子又不好使,你就不怕他学你办事么?收敛收敛,感情这话是说给我一人听的,对有些人丝毫无用。”
于惊川沉默半晌,语气生硬:“目无尊长。”
江焰琅被他苦大仇深的模样逗笑了,可惜还没笑够两声就被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打断,他和于惊川相视,均有种大事不妙的凝重。
马蹄声停下,接着又是断断续续的狗吠,似乎在倾诉这客栈惨状的由来。可惜黄狗喊破了天也没把掌柜的拦住,胡天纲绕着他这不堪入目的客栈走了一圈,从目瞪口呆到无语凝噎,最后凄凄惨惨地蹲了下来,嚎得惊天动地:“客栈!我的客栈!我的通明客栈——”
江焰琅捂住耳朵,感觉脑袋嗡嗡作响,等他回神已经被于惊川带到楼下。
轻功落地时分明轻盈无声,可客栈大门上的那块牌匾偏偏和他们同时落下,哐的一声震慑人心。
“通明”二字碎成两半,胡天纲幽幽抬头,锁定了罪魁祸首:“六年……我这客栈六年来没出过事儿……”
江焰琅:“哈哈,那我们来得真巧。”
于惊川:“……”
“我的客栈——”胡天纲声声泣血,“哪怕是绥夜阴阳面同时住进来也没碰碎我一个花瓶!《崆丛心经》断成三半也不曾在我门上留下哪怕一道印记——”
“我赔……”
于惊川话还没说完,只见胡天纲噌一下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道:“好说好说,哎呀,可惜那枯明大师独坐深山去了,要是能请他来重修我这客栈……”
他已然幻想上了,根本没有掩饰脸上笑容。
江焰琅才发现他那一通恸哭都是讹上于惊川的铺垫,顿时鄙夷道:“你这客栈早就想拆了重修吧?”
胡天纲吹胡子瞪眼:“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这客栈陪我比你师父收你都久,你哪里晓得其中江湖感情?”
于惊川问:“螟蛉教和葛非天一行人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丢下客栈不管,跑哪儿去了?”
“追人啊!”胡天纲气不打一出来,“帮沉禄镖局追那常阳宗,他们倒是聪明得很,拆了箱子一人拿几样宝贝分道扬镳了,我还是听这边响声巨大才折回来看看。啧,还好回来得及时,不然我找谁哭去!”
“你找葛二爷哭去吧。”江焰琅招招手就把黄狗叫到自己身边,“这黑店什么人都能住,也是我师父脾气好才管你这破烂摊子,大黄啊大黄,现在后悔跟错人了吧。”
胡天纲龇牙,那黄狗也冲他龇牙。
他没想到这一个时辰不到,他的狗已经让江焰琅训得指哪儿咬哪儿了,再看看隐约含笑的于惊川,胡天纲牙酸道:“真没看出来,你这徒弟是个训狗大师啊,怎么做到的?给了什么好处让你……啊不,让大黄处处顺着他?我难道不给饭吃还是怎么的?”
于惊川无言一瞬,垂眸看江焰琅逗狗玩,一边同胡天纲说道:“这里动静不小,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查看,还不知道阿琅被哪些人盯着,我要先带他走。”
“是是是。”胡天纲敷衍地应和两声,“你要走有谁拦得住?”
“现在就要走?”
江焰琅起身看了眼客栈,在心里叹了一声。
好吧,看样子也是没法住了。
“累了?”
于惊川伸手拂去他脸上的一片草木灰,这动作来得委实顺手且自然,还带着旁若无人的亲密意味,胡天纲离他们不远,却生生隔开一线。
他被拦在外头,看那师徒二人身边暗潮涌动。
一阵静默以后,他忽然想明白了:“于惊川,你是不是睡了你徒弟?”
江焰琅:“……”
于惊川:“……”
“是不是?是不是?”胡天纲不依不饶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于惊川,要把他重审一番,“好哇,我还道你脱出凡尘不近色相,原来你一下手也是惊天地泣鬼神。”
“再说下去,阿琅又要放狗咬你了。”于惊川默认了这件事,在他面前也就肆无忌惮,牵起了快要熟透的江焰琅道:“螟蛉教的两人和葛非天都在楼上,我封了他们穴道,你替我审完再放人走。此行仓促,不宜久留,待江湖太平,我再携阿琅登门拜访。”
胡天纲简直听呆了,挠着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直到那两人只剩背影他才讪讪道:“登门拜访?不是要找我讨花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