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过分？”林江野瞪大了眼睛，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些：“那惊云阁是只收女弟子吗？”
“准确地来说，是老阁主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回的姑娘，然后慢慢有了惊云阁。”
“什么意思？”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老阁主救了一群被拐卖的女孩儿，可救下来之后这些女孩儿却仍旧无法回家，因为她们的族人认为失去了贞洁的女孩儿会让整个家族蒙羞，竟然一口咬定他们的孩子已经死了。”
“老阁主一气之下将这些女孩全部收养，教她们习武练剑。后来，越来越多的姑娘被带进来。有多年未孕被夫家赶出来女子，也有刚落地就被遗弃的女婴。还有因为各种原因走投无路的姑娘前来求助，老阁主一视同仁，一力撑起了惊云阁。时至今日，惊云阁一代代弟子已经成长起来，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江湖势力。”
“天呐！老阁主也太厉害了吧。”
“嗯，可惜的是，纵使惊云宗有不少超群绝伦的高手，却因里面多为女弟子而屡屡被外人质疑其实力，许多人习武练剑时也从不曾将惊云阁纳入拜师范畴。”
“这......竟然是这样。”林江野嘴角达拉下来，显而易见的沮丧。
不知道花不染那边说了什么，几个小姑娘突然齐齐看向林江野和秋无际：“原来是你们及时赶到救了药王谷？太厉害了吧。”
“啊？”林江野话还没听清，身体已经下意识摆摆手，转过最开始的弯儿后摇头道：“没有没有，应该说是我们去时正赶上林狗撤离而已，没帮上什么忙。”
“唔，厉害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谦虚？”李云亭用胳膊肘碰碰旁边的云盛，用看似很小，实际上想让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看他们还带着面具，肯定是在帮忙找夺面凶手，更让人佩服了。”
林江野一点儿不禁夸，听了这话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整个人笑呵呵的。半晌，突然发现这句话里还有其他信息：“夺面凶手？”
“是啊，大家给凶手起了个外号——夺面，怎么样，是不是一听就吓到腿软啊？”
云亭隔着半个桌子在云牧的脑门儿上用手指轻轻一弹：“说什么呢？两位大哥都敢戴面具诱敌了还怕那小小的贼人？”
“嘶~”云牧捂着自己脑门儿委屈巴巴：“你认识他们是谁吗就一口一个大哥叫着？”
云亭一顿，被这一句话激发出了灵感：“嗯？说不定真是我们认识的前辈呢，要不我们猜猜，看谁能猜对这二位的身份，如何？”然后转向林江野：“可以吗？我们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直接让我们麻溜儿滚蛋。”
“哈哈哈哈方便方便，只是你们怕是很难猜对喽~”
云牧立即积极附和：“我不信，那我先来限定一个范围吧，我猜两位八成是九霄剑派的弟子。”
林江野一愣，转头看向秋无际。
“好耶，我猜对了！”李云牧看见林江野的动作，惊喜道：“你们真的是九霄剑派的哇？那我们肯定知道名字，我再猜一猜——”
一直不说话的李云胜一听“九霄剑派”，突然两眼放光：“是范公子吗？”
“当然不是，范易水的随身佩剑都不在，”云亭怒其不争地戳戳她的脑门儿：“能不能别老想你家范公子？”
李云胜嗔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说着，作势就要去打。
林江野笑呵呵地看着这个画面，然而下一秒，林江野眼神一滞。
一个长着非常让人讨厌的脸出现在客栈门口，这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具人，一路走到正在打闹的姑娘们身后，发出令人十分不悦的声音：“我方才似乎听见了我的名字？”
“范公子？”李云胜最先惊呼一声，突然捂着脸趴在云亭的怀里。
“你好呀，”范易水笑道，然后朝着在场几人一一抱拳，最后停在林江野和秋无际身上：“二位兄台，又见面了。”
林江野早就恨不得把眼前人暴锤一顿，现在见了面，哪里会给他好脸色？秋无际倒是雷打不动的颔首，林江野则翻个白眼完全不搭理。
“嗯？”林江野的态度让范易水有些莫名其妙，还不等了解是什么情况，就听李云亭奇道：“范公子莫不是火眼金睛，竟能认得出来他们是谁？”
范易水拱手歉然道：“此前在下曾认识两位朋友，和二位的身形及所戴面具皆相似，故而以为二位便是故友，如果范某认错了人，在这里向两位道个歉。”
“谁跟你是故......？”林江野话才说一半儿就被花不染一个大胳膊搂过去搭着肩膀对范易水道：“真的？那还真是有缘了，你说的那俩人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范易水有些奇怪地看着花不染和林江野，但还是认真回答道：“他二人是兄弟，兄长叫林大白，弟弟叫林小白。”
李云牧“扑哧~”一声笑了：“这两个人的名字还挺有创意。”
花不染“哈哈”干笑两声，把林江野往秋无际那边一推，勉强牵起一个微笑：“你说巧了不是，他们两个也叫这个名字。”
李云牧的表情有片刻空白：“......啊？什么情况？”
范易水板正起来：“可是范某有何处做的不妥，让林兄心有芥蒂？”
林江野冷“哼”一声，正准备对这个人模狗样的畜生开口嘲讽，手腕上却传来别样的异感。低头看去，秋无际的手指搭在上面，正一下一下地安抚自己。一抬头，不偏不倚撞进秋无际的眼眸，里面是化不开的浓稠。
那一刻，所有的话语皆散落为星辰，留下的一点余光只看得见眼前这个人。
而这个人仿若不自知般还在靠近，鼻尖堪堪就要碰在一起时，林江野蜷缩在衣袖下的指尖已经紧紧握成拳，秋无际却在这时微微错开身，在林江野耳边呼出滚烫的气息。
“小白，别为我难过，你要自己去接触、去了解、最后再去评判一个人。”
“很难不。”林江野轻声回答，声音小的几乎只是动了动嘴唇。秋无际不知道听见没有，却倏尔展颜一笑，用同样小的像唇语似的声音说了一句：“至少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就当是为了我？”
就是要他忍着恶心和这些道貌岸然的小人虚与委蛇？很难做到，林江野自我了解十分透彻，但是......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也很难拒绝。
如果一个人的心路历程能被实体化，那么林江野现在的脑子就像是被小猫乱抓一通最后解不开的毛线球，完全理不出个一二三。
花不染眼看着这两人竟然旁若无人地接头交耳，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奈何周围熙熙攘攘，实在不是发火儿的好时机，只好继续端着微笑发挥自己社交天赋，成功岔开话题。虽然范易水的视线频频向那两人投射而去，但大家都默契地翻篇而过，总体氛围已经恢复如初。
“咳咳，你俩差不多得了，”花不染趁着间隙狂戳林江野的脊背：“等人走了你俩再说悄悄话行吗？？！！”
林江野乍然回神，发现大家已经开始讨论今天晚上的计划了。
等等，他刚才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林江野使劲儿甩甩头，发现自己还是听不清桌上的讨论声，满脑子都是秋无际覆在自己耳边的呼吸。
“我可以。”秋无际突然的声音让林江野一个激灵。
嗯？什么可以？可以什么？
“小林子？小林子？”花不染喊了好几声，林江野终于听到了，呆呆地“啊？”一声，问：“怎么了？”
花不染朝大家歉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再指了指林江野，最后摆摆手：“大家见谅~见谅~”
李云牧嫣然一笑：“林少侠，是这样的，刚才我们讨论了一下，猜测夺面凶手挑选目标的时候可能有一定标准，比如从始至终一直戴着面具，或者一路都是独行一人，这样一来，近两天才刻意戴上面具的人或许早就被夺面凶手所察觉。听说二位从药王谷出来便一直是这个形象，所以想着或许两位少侠能有机会诱凶手出击。”
“啊~这样啊，我也没问题，”林江野对此毫无意见，甚至主动提出：“既然可能是抓落单的，那我今夜和大家暂时分别去其他地方吧。不过大白他最近受了伤，要不就和大家一起留下来好好养伤？”
“无碍。”秋无际一向不听人劝。
林江野早有预料，早早看向花不染询问情况。花不染好一番深思熟虑过后，坚定道：“问题不大，让他去吧。”
开玩笑，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秋无际年纪轻轻便已然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存在，再加上他神医在世的招牌，对付区区魑魅魍魉不在话下。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晚上秋无际和林江野兵分两路，分别从城南和城北出发，目的地不明确，就看能不能撞上小鬼。
临出发前，秋无际再三叮嘱道：“有任何异状要及时放信号弹，打不过不要硬扛，直接跑。”
“知道了大白哥~”林江野挥挥手：“你也是，别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