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卷轴之后，法术的持久性会降低，玄凛思索了下，回屋拿起桌上的手札，站在门口闭着眼轻嗅了一下，睁眼，眉目明清，找了一个地方就寻了过去。
这处地界应该是在仙游周边的山里，潮湿、树木的气息多于花草，在山里林间，加上之前的山谷，结合之前看到的两个山谷和湖泊，玄凛已经大概知道他们身处在仙游什么位置了。
玄凛没花多少功夫，就来到了之前那一对师徒嘴里说的“春满堂”。
春满，杏林春满。
这边和另一边的寂静比起来，这边人来人往，算得上热闹。
进进出出的人都身着白色的衣裳，和玄凛他们身上的衣裳差不多的款式，应该是统一定制的。他们有的力气大的一个人扛一个人，力气小的，两个人抬一个人，玄凛扫了眼，都是今晚被拐来的少女。
根据玄凛这一路仗着这张脸的旁敲侧击得知，这些白衣人都来自一个叫思境的地方，他们的主人派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来这里协助和守护医师们做一件事，不过这件事思境的人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知道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许多妙龄少女，之后都是医师组织在接手，他们思境的人，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任务，但各自保密。
看来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得抓几个医师来才知道了。
想起山谷里的画面，玄凛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冷凝下来，掀起衣摆往里面走，没走几步，玄凛身上的幻术就消失了，玄凛动作微微一顿，嘴角扯起一点弧度，脚步不停，继续往里面走去。
似乎是他的动作神态太过于自然和坦然，竟然也没人拦着他，就这样让他走了进去。
玄凛走到门口大致过了一眼里面的布局，和外面常见的药铺差不多，但这建筑很大，里面还有不少的房间，玄凛径直往最里面一步一步走去。
果然没走多久，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人都搬得怎么样了？”是那个湖边曾遇见过的白眉白须的老头儿。
“回医师，差不多了。”苏叶依旧是恭敬回道。
“不是说今天有个很不错的？在哪？弄进来吧，我先看看。”
“……”穿着思境衣裳的数字牌沉默。
“嗯？怎么不说话？”苏叶见人不回话，声音凌厉起来。
“回少医师，那个，那个百里家的未婚妻，似乎没来……”十二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怎么刚才就跑慢了两步，被人逮在这里。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她从城里走来的！”苏叶白日里还在城里转了一圈，因为对那百里梵音的未婚妻积极满意，因此特意还去看了一眼的。
“其他医师确定要留下来的人，已经全部都搬到大堂里了，但是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剩下劣质品都已经驱赶回去了。”
“……”少年医师似乎有点迷茫，看向自己的师父。
老头见傻徒弟看向自己，一个巴掌拍到他头上：“看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我去偷了！？出去看看，是不是看漏了。”
玄凛正站在门口，听见这话，眼见着里面的人要走出来了，急速转身，看了一眼四周。
“是，师父……”少年医师捂着头，退步转身走到外面，大厅内，十分宽敞，密密麻麻排列着许多小床，每张小床上都躺着一个少女。
少女垂眸敛目，宛如含苞待放的花朵，香气怡人，闭着眼的模样，似乎等着人来采撷，而在这山里多的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偶尔有那么几个偷腥的、忍不住。
骤然反应过来，厉声道：“我知道了！哼，看来你们还是不长教训是吧？把你们00的人全给我叫过来！”
十二连忙反驳道：“不会的，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之前主人已经严肃处理了他们，他们胆子不会那么大。”
满脸是被冤枉后的愤慨，不似作伪
不过自从前面有一次被逮住逮住之后，思境来的人全部都被狠狠处置了一遍，不少人还被送走了，留下来的人，不说多么靠谱，至少不会做出那档子事儿了。
十二突然想到什么：“会不会是那些客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已经确定了就是那些人了，十二补充道：“刚才我们在搬她们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长相陌生的人在外面四处打量，不知道在看什么，会不会是他把人给悄悄偷走了？”
“哼！”老头脸被气得通红，把手里的医书往一旁的桌上一扔，呵斥道，“岂有此理，这些都是我们宝贵的医药材料！怎么能任由他们这么糟蹋！！不行，苏叶，你快去，去把那女孩给我找回来！最近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天赋好的了，他们胆子又小，秦家的人也不敢动，难得来一个外面的，还让他们给我弄走，实在是太过分了！”
越想越生气，自言自语似得骂道：“一群只知道下半身思考的畜生，难怪生不出什么优秀的后代，哼。”
苏叶知晓师父被气惨了，连忙安抚道：“徒儿这就去，师父勿气，气坏身体就不好了，我一定把那女子给您抢回来！”说完，他招了招手，十二跟着他转身就跑。
没一会儿，整个春满堂就空了下来。
老头儿气呼呼，半天才平复下心境，站起来拿起一旁的医书打算回去药台的时候，余光掠过了什么，脚步一顿，整个人停了下来，不可置信转过身快步走了过去，竟然有几分手足无措之感。
“天不绝我啊！！！面色红润光泽，明堂润透，唇色淡红匀和，肾气充盛于面，身形匀称……完美……个子…高是高了些…”正感慨着，他又伸出手摸上“少女”的手腕，一丝灵力探进去，闭着眼感受着少女的脉搏，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道，“脉象和缓有力，血海充盈，胎元易固，好，好苗子，好苗子！”
在老头儿没注意的时候，他嘴中的“好苗子”慢慢睁开双眼，目光冰冷看着他，玄凛一眼就认出这人的是身份，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松取下老头腰间的令牌。
难怪老头有灵力，是因为有不受禁制控制的令牌。
见老头神叨叨念半天，还不睁眼，玄凛也没耐心等待了，直接把手缩了回去。
老头儿正把着脉呢，手里的手突然消失了，他睁眼正好对上玄凛一双桃花眼：“我道无虑山近些年徒弟的水平越来越不行了，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小老头儿，你在这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嗯？药师隐？”
药师隐，无虑山山主。
药师隐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退，摔倒在地上、腰间令牌不见，他的灵力使用不了，只能伸出手指颤巍巍指着玄凛，嘴中颤声道：“你，你，你，我，我，我……”
“无虑山的药师隐，原来也是个哑巴啊？”玄凛盘腿而坐，眉眼带笑，支颐托腮，言笑晏晏，实在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但此时任谁也能看出这不是女人，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大胆！你是何人？竟然闯到我春满堂来！”药师隐可怜又无助，颇有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的意味。
“呵，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不过你说要是那秦暮知道你这位无虑山的主人在她仙游搞这些，你的无虑山……还保得住吗？”
屋外天光微亮，逆光之下，玄凛嘴角微抬，虽然是在笑着，但在药师隐的角度看来，像是笑面罗刹，实在可怖，竟直接把人吓晕了过去。
……
玄凛有点无语，实在是没想到这药师隐的胆子竟然这么小。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刚才老头儿喊的那两声把人喊来了。
玄凛不紧不慢站起来，长袖一挥，两人便原地消失，进来的人扑了一个空。
·
“哎，十三，你怎么了？”十一转头，就看见自己家兄弟一脸哭唧唧。
隋云揉了揉眼，擦去眼角不由自主流出的泪，但怎么擦都擦不完，只能摇了摇头。
“我说，你不会又想起那些五哥的那些事情不开心吧？”十一无语，十三就是性子太软了，他安慰道，“你想想，我们当初能出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渡过来，还被主人选中，现在不缺吃不缺穿，小小男人算什么？啊？！咱们现在的日子多好啊~”
说着说着，十一感慨起来。
隋云瘪了瘪嘴，声音哽咽，指着十一身后的蝶蛹问道：“他……他是谁？”
十一回头，眨了眨眼，摸着下巴：“哦，这位应该是那位医师点名要的人，咱们也怠慢不得，行了，你别哭了，怎么今天像个女儿家，哭唧唧的，天快亮了，动作快点！”
感谢这十三的恋爱脑人设，这十一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只以为十三还在难过。
“给你时间，收拾下自己情绪，主人对我们这么好，千万不可以坏主人的事！”说完十一拍了拍隋云的肩膀，去下面继续喂虫子了，隋云直愣愣看着蝶蛹里的人，无数曾经在面前闪过：
“小东西，受伤了，我就勉为其难养你两天吧。”
“阿雀，来。”
“业由心造，虽行于杀，而断一切众生苦恼，鸟儿，你懂吗？”
“不求誉，不辟诽，正身直行，众邪自息，众生自在，我自走我的路，我脚下皆为莲花。”
“福慧双增，远离烦恼。”
…………
隋云失控抽噎，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幼兽，眼泪珠子似得往下掉，双唇张合喊道：“……世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