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下来之后沈廷玉就开始准备前往封地的事情。
沈廷玉找了一天打算去沈廷轩那里一趟，没想到却被崔郁拦在了外面。
沈廷玉不解地看着他，“皇兄不想要见我吗？”
崔郁只是垂下眼，“陛下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今夜恐怕无法得见殿下，所以……”
“不必说了，”沈廷玉抬起手，他看向崔郁身后夜色之中的昏暗大殿，只觉得那种厚重的压抑扑面而来，“算了，不见就不见吧。”
沈廷玉转身要走，崔郁却道，“奴才送送殿下吧。”
崔郁拿了一盏宫灯走在了沈廷玉的身侧，他看了眼沈廷玉单薄的身体，“殿下穿得太少了，容易风寒。”
现如今天气确实冷了不少，沈廷玉拢了拢衣衫，听见崔郁道，“殿下若不嫌弃，奴才有一件披风可为殿下披上。”
沈廷玉刚想要拒绝，张嘴却打了个喷嚏，于是把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崔郁闻言也没再询问让人将那一件准备了许久的厚重披风披在了沈廷玉的身上。
柔软读点狐狸毛围在沈廷玉的脖颈上，衬得他的皮肤越发莹白如玉。
沈廷玉摸了摸围着的毛，这种品相的狐狸毛不是崔郁这样的身份能够用的，他看向崔郁，对方的侧脸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两人一路无言，待到了宫门口，崔郁才道，“披风殿下留着吧，就当是给殿下的礼了。”
沈廷玉没推辞，等到崔郁要走的时候他才开口，“崔郁，不管你信与不信，先前种种，都非我所愿。”
那盏宫灯只能照见崔郁模糊的脸，他沉默片刻，“奴才信殿下。”
这回轮到沈廷玉愕然了，“你这么轻易就相信我了？”
崔郁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殿下有什么欺骗奴才的必要吗，这世间事向来都是纷繁杂乱，诸多怪异，殿下完全不必要对奴才说这些话，既然说了，那奴才就信。”
沈廷玉好半晌没说话，最后才悠悠地叹了口气，“早知你如此好说话……”
他没说下去，崔郁也没问。
早知道也未必有用，沈廷玉心里想，崔郁如今好说话，也只是因为他们如今算是熟识，若不是，他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沈廷玉看向他，“那我先回去了。”
如同对朋友一般，说了句他先回去了。
崔郁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如今，是殿下愿意的吗？”
“是。”沈廷玉毫不犹豫地回答。
崔郁点点头，“好。”
*
第二日一早，沈廷玉便准备离京。
整座皇城都是静悄悄的，沈廷轩也没有出现的意思，沈廷玉对着宫城的方向遥望了一眼，随即带着自己的东西还有离宫的翠微往自己的封地去。
城墙上——
裹着厚重披风的沈廷轩看着那几辆马车驶出京师，崔郁站在他的身侧，冷风刮得他脸色发白。
“陛下，不去送送吗？”崔郁问，“殿下似乎很想见陛下。”
沈廷轩自嘲地笑了下，“他不是那么想见我。”
他的这个弟弟，有情，但不多。
沈廷轩脸上的表情湮灭下去，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在对谁说，“这样就好。”
出了京师没多久，沈廷玉就被一匹高头大马拦在了半路上。
沈廷玉掀开车帘，看到了俊朗的宋云起，他有些郁闷地说，“我如今回了京师，殿下倒是要走了。”
沈廷玉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他帅气的高头大马，结果却被一只带着茧子的大手截住。
宋云起的脸带着薄红，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又咽了回去，他弯腰问，“殿下，还想要骑马吗？”
出了这里，或许就没有以后了。
沈廷玉笑了，“好啊。”
宋云起伸手直接从车窗里将沈廷玉从里面抱上了马，而后从沈廷玉的腰后伸出手握住了缰绳。
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沈廷玉粉嫩的侧脸。
“殿下的封地是个好去处，臣还从来没去过江南呢。”宋云起说。
“若你能来，我必定扫榻相迎。”沈廷玉说。
宋云起脸一红，“扫，扫什么塌？”
沈廷玉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
宋云起不满，“笑什么？”
宋云起将沈廷玉送出京师，到了驿站之后就停了下来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
他跳下马，随即小心地将沈廷玉扶了下来。
手心里的手柔软柔嫩，跟个女孩子似的，宋云起从不爱女子，但现在握着沈廷玉的手却舍不得松开，沈廷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送到这里也足够了，回去吧。”
宋云起站在他的对面，挺拔的男人骤然红了眼，点头，“嗯。”
沈廷玉不敢多留，上了马车，只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再会！”随即马车驶了出去。
宋云起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低头笑了下，怅惘地说，“再会。”
马车里，翠微给沈廷玉摆好了毯子与枕头，好让他能够舒舒服服地歇一歇。
只不过马车没行进多久就又停了下来。
翠微掀开车帘，然后退了回来，“殿下，是王公子。”
沈廷玉坐直身子掀开车帘，还没出去就被摁住了肩膀。
王钰之笑意温和，“外面冷，殿下别出来了。”
沈廷玉看着他，“还以为你早就离开京师了。”
“殿下还在这里，我怎么走呢？”王钰之把怀里的梅花糕拿出来递给了沈廷玉，“还是热的，殿下拿着路上吃吧。”
沈廷玉接了过来，“等了多久？”
“没多久，”王钰之看着他，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天下之大，我都想去走走，今日一别，恐怕以后很难相见。”
王钰之退后半步，行了个文人之礼，“如果没有殿下，钰之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沈廷玉没动，在他直起身子来的时候才开口，“我的封地你知道，不管到了哪里，都记得写信给我。”
王钰之笑了，“这是必然，不仅是写信遇到什么有意思的，钰之也一定会带给殿下。”
“好！”
两人相视而笑，王钰之放下车帘，“殿下，走吧。”
沈廷玉“嗯”了声，轻声说，“再会。”